半步神点点头,笃定地说:“若半个月前就治疗,尚有一线希望,如今,已经完全不行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会发疯地站起来,他颤抖着把门口的管家叫来,“去,带神医,给三少爷看看……”

  看管家带着半步神去齐子瑞的院子,齐会又忍着痛苦,哑着嗓子喊了一句:“给大少爷、二少爷,都看看。”

  齐会捂着裤裆,满心恐惧,等待最后的宣判。

  半步神第二个诊断的是齐子瑞,和齐会一样,吉吉还在,蛋已经变得和豌豆一样大小了。

  第三个诊断的是齐子珩,他的子孙袋子,已经只剩下两颗菽豆。

  至于齐子瑜,完全消失了。

  他是真正“完蛋”了!

  半步神在齐宅待了半晌,完全确定,齐家已经灭门了。

  所有男子,无论老少,都只剩下空袋子,或者在成为空袋子的路上。

  齐会捶地大哭。

  在痛哭哀号中,他在想,到底是谁,是谁给他们全府下毒?

  能把全府都灭了的,肯定是大厨房……

  半步神给了他一线希望:“齐老爷,你家孙子还有救,草民发现他因为天生隐睾,所幸在下能救。”

  齐会在万分不幸中,得到一点点安慰,忍着裤裆的剧痛,说道:“神医,你帮本官治好小孙子,本官愿意答应神医三个要求。”

  “在下自当尽力,幸好,小少爷年纪小,并不着急,只要药物加草民的推拿之术,三个月便能彻底好了。”

  齐会心下得到些微的安抚。

  半步神道:“草民一直想在西城置办一座大些的院子,若齐大人能帮这个忙,那草民感激不尽。”

  “行,你治好本官的小孙子,本官立即叫人把溪湖边的一座宅院房契给你。”

  那座院子是原先发妻名下的,送给半步神吧。

  “谢齐大人。”

  齐会叫管家把半步神送走,临走,半步神还对管家说:“你准备一些药材,我药铺有的我也带来。”

  他列了一个单子:熟地黄、山萸肉、枸杞子、怀牛膝、紫河车、鹿茸、巴戟天、仙茅……

  管家毕恭毕敬地拿了。

  双方都懂,现在的齐宅已经不是半个月之前的相府了。

  这些药材,很可能买不起。

  半步神心眼子多,不肯自己直接备齐,就怕齐会拿到药不给钱。所以列了单子,叫齐会自己去备药。

  齐会这么认为,管家这么认为,就连半步神一起跟着的学徒德福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半步神和德福一回到药堂,半步神立即把自己妻子、徒弟德福叫在一起,说:“立即收拾家当,离开京城。也不要回老家,我们直接去登州。”

  半步神的老家在淮南,他们要去的是登州,距离盛京两千五百多里。

  妻子吓一大跳:“为什么呀,老爷,登州又穷又偏远,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不想死就赶紧收拾东西。”

  德福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说道:“师父,难道是齐老爷家的事?我们不是都给他们诊看了吗?他那个小孙子,还要靠着您救,总不会杀您吧?”

  半步神摇头:“德福,你懂个什么呀?那齐宅的满门,都完蛋了……咳,真的是完蛋了,蛋完了!

  有高手给他们下毒,满门绝嗣,绝了个彻底。那种药,是早就失传的《毒经绀珠》中的毒药。

  只要中了此毒,在十二个时辰里不能拔除,那就基本无治,何况对方连下至少三剂。”

  还拖了半个月,他半步神,就算成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不是还有个小孙孙吗?”德福道。

  “你笨啊,我要不那么说,你以为咱们爷俩能活着回来?”半步神说,“我最后叮嘱他们买那些药,还向他们要银子要宅子,是障眼法……不要再说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药堂里的药也不要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半步神的夫人带着小丫鬟,把家里值钱的细软都带上,先走。

  之后半步神带了许多贵重药材往北走,一边走一边沿途撒了一些混淆气味的药粉。

  走的时候,看看在京城经营多年的药堂,掬一把伤心泪,从后门逃了。

  齐会一家人得了半步神的药方,先熬煮下去,止住疼痛。

  半步神和他们约好的是五天后复诊,他们就努力备药,给孙儿的药大概要五六天才能配好。

  哪里想到半步神会携家眷逃走呢?

  待五日后,半步神并没有来齐宅。

  七日后,依旧没来。

  齐会父子的药都已经服用完了,也需要重新号脉开药。齐会心下着急,催管家去看看。

  管家到了半步神的药堂才发现人不见了。

  问了隔壁邻居,都说半步神已经七八天没看见人了。

  管家回去禀报了齐会,齐会一颗心掉到了冰窟,在书房思考许久,把齐玉柔叫来。

  “柔儿,如今只有一法,你去恳求陛下,给我们派太医诊治。”

  齐玉柔现在已经没了异能了,哪里敢去见光宗帝?

  她微微摇头,说道:“爹,陛下将我禁足府里,我却擅自出府,这不是给府里招祸吗?爹,没有太医,还有民间郎中,可掉了脑袋就再无翻身机会。”

  “柔儿,如果爹和你的兄长们都绝嗣,你觉得你还能靠谁?”

  “爹,我们要先活下去……”

  “那柔儿拿出来一些粮食、银钱,帮爹渡过难关?”

  “爹,您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您现在只是个从七品的文书,您以为,陛下还会像以前那样重视我们齐府吗?”

  她坚决不肯去,理由冠冕堂皇。

  齐会第一次后悔,女子不应该读那么多的书,就应该老老实实宅在后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从齐会的书房出来,齐玉柔只觉得全身无力。

  相府倒了,库房空了,她攒了十五年的家底全部被抄了。

  十五年的古代生活,若非谢流烟,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前世那样自由平等的社会,是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靠着千年后的文化,靠着空间能力,又背靠相府,原本想着这一辈子能躺赢。

  可如今卷又卷不动,躺又躺不平。

  一切都因为漏算了好闺蜜。

  再等几天,高山和高峰便有消息了,杀了李青鸢(谢流烟),兴许自己的空间还能回来……

  *

  原本要当日住在杞乡的流放队伍,被搁置在半路了。

  离开陈县四十里,天上乌云密布,一阵狂风刮过,雷声隆隆,竟然难得的要下大雨了!

  解差骑马,前后跑动,吆喝大家跟上,不要掉队。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眼看大雨要下来,必须立即找到一个歇脚地。

  原本想着在一个叫作段沟的村子找个牛棚,谁知道这里人忌惮,听说他们是犯人队伍,不仅不叫进村,连村外都不让待。

  村里的田地,小麦返青,地里也有一些蔬菜,担心流犯偷吃。

  离段沟村三四里地外的山脚下,有几个废弃的窑洞,里面还有落满灰尘的土炕,土灶。

  附近有一条山上流下来的小溪,解差立即叫大家进窑洞,人才进去,外面已经大雨点子砸地了。

  两百多人,“嗡”一下挤进去。

  一阵子争夺,每个窑洞里都住进几十人,抢不到土炕的,抢靠墙壁的位置。

  外面的雨哗啦啦下来了。

  空气里一股子泥腥气。

  窑洞里也是一股子灰尘味儿,人贸然进去,弄得灰尘飞起,许多人都咳嗽起来。

  找好临时铺位,大家就开始喝水,吃藏着的饼子。

  将军府的人挤进最边上的一个窑洞,尽管没有抢到土炕,但是一家人占的位置还不错,靠着墙。

  地面很干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雨是阵雨,但是下完了,天也快黑了,薄卫决定今天不走了,就在窑洞里过夜。

  “今儿没赶到杞乡,补给没有,大家将就一晚。”

  朱八在窑洞前面的院子里支灶,烧了一锅米汤,给了将军府两碗。其余两百多号人,十个人才分食一个饼,基本是饿着肚子过夜了。

  有人在附近挖了一些野菜,在溪水里洗了洗,生吃了。

  窑洞里光线不太好,谢岁穗不声不响地把空间里存放的补血汤转出来几碗。

  就算不用补血了,也不能浪费吧。

  【主人,出窑洞往南,到大榆树再右拐,二十丈远处草丛,有一窝野鸡蛋】

  哇,奶龙不仅能预言危险,还能找资源呐!

  “三哥,阿羡,大嫂,你们陪我一起去找点野菜行不行?”谢岁穗说道。

  那怎么不行,当然行!

  留下谢星晖看着家,骆笙、鹿相宜都跟着出来找野菜。

  将军府的人专门找犄角旮旯走,谢岁穗带着人往南走了十五丈左右,看到一株大榆树。

  左右看看,附近大树不少,榆树只有这么一株,就是它了!

  右拐,上山!

  二十丈大概四十步,嗯,主要是找草丛。

  可这里都是草丛!

  她在找东西,似乎很有目标,谢星朗不动声色地对骆笙说:“娘,你们往那边树下挖野菜,我和妹妹在这边草丛看看。”

  谢岁穗看周围没别人,立即从背篓里拿出来几荷叶水煎包子。

  盛京单氏水煎包是一绝。

  面皮蓬松,槐猪肉配粉丝,肥瘦比例精准,咬破面皮的刹那,滚烫的肉汁会带着粉丝的滑爽涌入口腔。

  还滚烫的。

  她塞给骆笙,小声说:“娘,你快带嫂子和阿羡吃。”

  香!

  现在,将军府的人都会默契地不问食物来源,他们心底里感谢谢岁穗,但是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异常。

  一荷叶包子有十个。

  骆笙拿出第一个立即塞到她嘴里,谢谨羡也拿了一个塞她嘴里,小声说:“姑姑先吃。”

  谢岁穗摸摸他的小脑袋,乖!

  水煎包很大,谢岁穗和谢谨羡各吃三个就饱了,骆笙、郁清秋、鹿相宜各吃了四个,剩下十二个,谢星朗全部塞肚里了。

  骆笙带着郁清秋、鹿相宜、谢谨羡,去找野菜,谢岁穗与谢星朗两人背着背篓,又开始钻草丛。

  “妹妹,你到底在找什么?”

  “野鸡蛋。”

  谢星朗明白了,也开始分开草丛找。

  一公一母两只野鸡“咯咯咯”吓飞了,谢岁穗急着去**蛋。

  谢星朗哪里会放过野鸡,抓起几个石子,“嗖”地朝着野鸡投过去。

  两只野鸡都被打晕。

  谢岁穗如愿在草窝里找到一窝野鸡蛋,八颗,摸着还热乎乎的。

  谢岁穗:奶龙,野鸡能养在空间里吗?

  【可以哒主人,奶龙马上垒个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