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将视线投在那老者身上。

  “秦王殿下!”

  老者拖动着身躯,朝着赵承磕了一个头。

  随后,他看向了韩诚海,:“韩老哥,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呼延连城?”

  韩诚海目光一聚。

  呼延连城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韩老哥还记得小弟,小弟不甚荣幸。”

  “哦?韩家主,你认识他?”

  赵承挑眉。

  韩诚海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朝着赵承抱拳,:“王爷,当初我率领八百韩家精锐冲锋北蟒大军,在北蟒境内受了重伤,幸得外出采药的呼延连城将我背回部落,方才捡回一命。

  今日见到昔日救命恩人落得如此,老夫一时有些失态,还望王爷恕罪。”

  赵承摆了摆手,笑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韩家主三十年莫敢忘此大恩,是知恩之人,要是你见救命恩人受苦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和禽兽何异?本王又怎么敢用你。”

  “多谢王爷。”

  韩诚海抱拳,眼中满是感激。

  赵承上下打量着呼延连城,以及他身后的族人,开口道:“老人家,你方才说要本王听你一言,你且放心大胆的说,本王不会因为你是草原人就不为你作主。”

  “多谢王爷。”

  呼延连城朝着赵承再叩首。

  “我呼延部落,不过是一个只有五百人的小部落,世世代代都是草原的行医,靠着医治来往行商换取一些食物和钱财过活,未曾奴役过半个西河州人,

  东北三县的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得知此事后,给了我们一份文书,说到了临水城后,交给秦王殿下,秦王殿下看过后,便能留我们一条活路。”

  “所以,书信呢?本王可没有收到任何书信。”

  赵承平淡道。

  “这......”

  呼延连城朝着几个校尉的方向望去,语气有些虚浮,:“呼延部落被赶入军营之时,老朽将文书交给了一个校尉,兴许是那校尉大人忘了。”

  “老朽只求秦王殿下修书一封,到东北三县问询县令大人,给我呼延部落一条生路。”

  赵承并没有回答呼延连城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看到十来位校尉,正用着一个怨毒威胁的眼神看着呼延连城。

  “老人家,本王方才说过会给你做主,别怕。”

  听着赵承的话,呼延连城身子抖了抖,抬起头看向韩诚海,见后者点头后,他放声大哭,站起身子恶狠狠的指着身后的几名校尉。

  “王爷,就是这几人,当日我将文书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便掳走了我怀有身孕的小女儿,以及我呼延一族的年轻女子,现在已经三日过去了,她们依旧没有被放回来,

  就在刚才,我看到他们拉了一个木板车,我儿和儿媳的尸体就躺在车上,才三天过去,他们的身子已经发白,这群畜生在将她们掳走的第一天就弄死了他们,尸体也不肯放过!”

  “请王爷为我呼延部落作主啊!”

  五百名呼延部落的人悉数跪了下来。

  韩诚海听着呼延连城的话,泪水夺眶而出。

  呼延连城的小女儿他自然是见过,不曾想三十年前活泼可爱,脸上总挂着微笑的小女孩,竟然会以如此方式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翻身下马,跪在赵承身前,:“还请王爷为呼延部落主持公道!”

  “好!”

  赵承大喝一声,:“本王今日不仅要还呼延部落一个公道,还要还你们所有草原人一个公道!”

  “心中有冤屈的,无论你们是否和离阳有过节,本王都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你们可畅所欲言!”

  那些听得懂汉语的草原人,用着家乡话和部落的人交流起来。

  “我往利部落,前几日几伙离阳的盗贼土匪来部落中偷马匹,杀了我们十余人,最后被我们抓住杀死。”

  “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袭杀劫掠过离阳人,族中三十余名女子被你们离阳的士兵抓进房舍,至今没有归来!”

  “还望秦王殿下为我往利部落作主!”

  往利部落的族长带着全族近两千人,悉数跪了下来。

  “我野利部落三十名女子被抓,最小不过十三岁,还望王爷为我野利部落作主!”

  又一大片草原人跪了下来。

  “......”

  一刻钟时间过去。

  三万蛮子中,跪下了近一万人,大大小小十来个部落,心中都有冤屈。

  “韩家主,将那些痞子抓出来”

  见没有人诉苦了,赵承看向韩诚海道。

  “是。”

  约莫是被狠狠气到了,韩诚海将自己埋藏在控碧军的一百多名眼线,全部唤了出来。

  在他们的指认下,大批大批的控碧军被膀大腰圆的虎豹骑和新军抓了出来,跪在演武场上。

  半个时辰过去。

  五百多人被五花大绑,齐齐跪倒在地,皆是低着头不敢看高台上的赵承。

  刚开始被抓出来的那几个人还很慌张,但看到被抓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产生了一种赵承会法不责众的心理,心情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

  段冲打马而来,在赵承身边小声说道:“王爷,一共九百七十二名草原女子被他们掳走,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四十二人,但他们大多也疯了。”

  段冲说到这的时候,不由顿了顿。

  他想起了自己隔壁家的阿姐,这些活下来的草原女子和她阿姐一模一样。

  他心中是无比厌恶草原人,但在这一刻,看到草原女子被羞辱,他的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快。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道:“这五百多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卫敬塘留下的老兵,他们仗着自己在军中的资历老,欺负新兵。

  他们甚至还到了拉帮结伙,扬言要逼迫王爷改军令,调集新军去燕敕道。”

  “哦?”

  赵承挑了挑眉。

  特别是段冲的后半句话。

  朝廷下令赵承带兵前往燕敕道协防的消息,算不得什么机密,早已经传开了。

  让赵承惊讶的是,这控碧军连镇场子都不敢去。

  这样一支,蔑视军纪,战力极低,还喜欢拉帮结伙搞小团体的军队,真就是一无是处。

  “好一群地痞流氓!”

  “你们把军营当成什么地方了?**馆还是土匪窝?”

  赵承打马上前,怒视着跪在演武场前的五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