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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舟最近多梦,总是梦到小时候。

  梦到在舅妈家打破碗都要挨一顿打。

  也梦到在闻家被家暴,冰冷黯然的日子里,只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在她陷入深渊里,睁开眼都是拳打脚踢,浑身都痛的时候。

  似乎有人朝她走来了,为她拦住了施暴的闻家父子,将她护在怀里。

  她眼睛看不到,目之所及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双手,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抓住少年脉络分明的手背。

  她抓住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像是抓住了全世界。

  【小哭包,你眼睛怎么了?】

  【看不到吗?】

  【我背你回去,你抱着我的脖子。】

  【别哭了,哥哥这里有糖葫芦,请你吃。】

  【我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有点难写,等你眼睛好了,我写给你看。】

  【小哭包,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忍让只会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

  【要凶一点。】

  手中的温暖逐渐离她远去,她瞬间就呼吸困难,看不到也拼命地往他的方向追。

  哪怕是头破血流,浑身是伤。

  “你别走!”

  “别丢下……我。”

  陡然间,闻舟哭着惊醒了过来,后背满是冷汗,脸上都是湿润的泪水。

  她睁开眼,眸子迷离,瘦弱的肩膀起起伏伏,隐忍着压抑的情绪。

  落地窗外的日光透过窗帘斜射而来,四周是昏昏暗暗的。

  她只觉得眼睛刺痛,泪水簌簌而落,胸口好似被尖锐的利器穿透,呼吸都提不起来。

  那种剧烈的痛楚,逐渐吞没了她的所有感官。

  闻舟的脸上只剩下了痛苦,她虚弱喘息着。

  在梦里她见到了她最想见的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了那个哥哥了,年少时的梁纪深了。

  梦里的哥哥,是那个陪了她治病的哥哥。

  看不到的时候,那个哥哥就是她的光。

  可梁纪深他也变了。

  她被困在过去,不得救赎的人只有她。

  梁纪深或许早就不记得了。

  可能是因为离婚证到手,要从这一段窒息的婚姻里解脱了,她反而还梦到了过去。

  闻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调整了呼吸,拿过手机看时间。

  早上7点40分,她生物钟很准时,基本不懒床。

  微信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是沈岚发过来的。

  【你和纪深已经**了离婚证,你也没有资格让纪深为你五千万买一套沁园的房子吧?】

  【闻舟,做人要识趣。】

  闻舟眉头紧锁,对沈岚的消息有些不清楚。

  很快,她就想起了什么。

  梁纪深抽疯,非要给钱从傅濯那里买回房子,来维持他的自尊心。

  真的很可笑。

  五千万。

  看吧,男人的嘴也很可笑,以前一千块都舍不得给她,现在为了面子,舍得给五千万?

  她知道梁纪深是为了面子。

  沈岚维护权益,也是正常的。

  这房子不需要钱,就是她的资产。

  是梁纪深多此一举了。

  闻舟又往下翻,一个糖葫芦的头像映入眼帘。

  她眉心一跳,梁纪深该不会找到傅濯面前去了吧?

  傅濯:【我9点到溪园,来取车。】

  言简意赅。

  也没提其他的事,闻舟心下一松,回好。

  她的车在溪园放了好几天了。

  现在距离9点还有一会。

  闻舟起床洗漱,吃了孕妇需要补的DHA,一些补剂,又做了个简单的早饭,简单就出门了。

  只不过,闻舟多了个心眼,她给傅濯和宋助理也做了一份。

  9点就到,可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闻舟冰箱里有包好的饺子,因为怀孕胃口变化,她也喜欢吃素。

  饺子是她自己包的,是芥菜香菇的,这个素,恰好傅濯也能接受。

  闻舟就准备了一份。

  她麻烦傅濯这么多次,一点饺子,应该不算什么……

  闻舟拎着保温桶出门,打车到溪园,她在小区门口等他。

  傅濯的车惹眼,一眼就看得到。

  已经进入12月中旬了,京城的天冷了起来,在寒风凛冽中,闻舟的手指和脸都被吹麻木了,只能不断跺脚来驱寒。

  9点还没到,她没先等到傅濯的车,却是等到了一道窈窕纤长的身影。

  蓝家大小姐。

  蓝溪柳。

  蓝溪柳穿着新中式的琵琶盘扣外套,内搭一条深色的冬裙,显得人高,也纤长。

  蓝溪柳整个人只是简单穿着,都很有气韵,宛如菊花清淡。

  蓝溪柳也才从车上下来,一举一动,尽显优雅尊贵。

  蓝溪柳看着闻舟,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主动走过来,态度温和有礼,“梁太太,好巧。”

  “您也在这里?等阿濯吗?”

  蓝溪柳的眼眸浸染了细碎的笑意,光芒明灭。

  闻舟看到她那一刻,双腿像灌了铅,就连呼吸都变得僵滞。

  她隐约猜出了蓝溪柳的身份,上次,和这次。

  但她有些疑惑,蓝溪柳是傅濯的未婚妻,傅濯如果知道蓝溪柳要来溪园,怎么会也让她过来呢?

  闻舟忽然连冷都感觉不到了,平复呼吸,让自己镇静。

  “蓝,小姐。”

  “您好,我是来,取车。”

  她低眉顺眼,浅浅地说。

  蓝溪柳应该知道她为什么来,就算不知道,事后一调查就知道。

  她行得正,坐得端,不能畏畏缩缩的。

  蓝溪柳晃了晃手里的饭盒,眸子意义不明。

  她轻笑,“原来是取车啊。”

  “阿濯很快就到了,你跟我一起等一会就好了。”

  蓝溪柳落落大方,没有局促也没有针锋相对。

  不过,闻舟是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

  蓝溪柳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更不能放肆。

  “梁太手上拎着的是早饭吗?”蓝溪柳状似无意地问。

  闻舟眉头蹙起,犹豫了一下。

  “是。”

  她颔首。

  但是,这个早饭肯定没办法送出去了。

  也不应该送。

  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蓝溪柳还要说什么,突然没说话,抬起脚朝地下室入口走去。

  她眉眼都染了一层轻薄的笑意,声音柔软。

  “阿濯!”

  称呼也很亲密。

  闻舟也顺着看过去,傅濯的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小区门口,缓缓停靠了下来。

  她心脏一紧,多少有些不自然。

  蓝溪柳是一个意外。

  早知道就今天不来取车了。

  也或者,让傅濯随便找个代驾。

  但她不敢麻烦他,他日理万机啊。

  宋助理都忙到没时间回消息。

  她只能自己亲自来啊。

  闻舟也慢吞吞走过去。

  车门打开。

  长身玉立的傅濯走了出来,他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清冷如玉的脸庞浸着冷意,也没有搭理蓝溪柳的热情殷勤。

  傅濯,只若有所思的盯着闻舟。

  哪怕隔了这一点距离,闻舟也感受到了目光里的锐利和压迫。

  她硬着头皮。

  蓝溪柳仿佛看不懂傅濯的故意冷落和疏离,她嫣然一笑,温润如玉。

  “阿濯,我给你准备了早饭。”

  “知道你喜欢吃素,我还是第一次学着包饺子呢。”

  蓝溪柳笑容很温软,很美好。

  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澄澈。

  傅濯眸色深了。

  视线,落在蓝溪柳手里的饭盒上。

  宋助理眼疾手快的接过。

  蓝溪柳仍旧温和,脾气很好。

  “阿濯,梁太太在这里等着拿车钥匙呢,你快给她吧。”

  “梁太也准备了早饭,我想她应该还要着急去梁氏集团给梁总送早餐。”

  “这一点,我是比不过梁太的,梁太真的是贤妻良母,阿濯不要嫌弃我做的饺子难看,不好吃……”

  蓝溪柳说话温声细语的,如同春日暖流。

  这样的人,即便是话中带着深意,但也没有办法翻脸。

  闻舟这一刻,读懂了蓝溪柳藏在温婉笑意里的试探。

  这早饭不管是不是给梁纪深的。

  只要傅濯以为是给梁纪深的就够了。

  闻舟有些无奈,抿着唇。

  “麻烦,把车钥匙,给我一下。”

  她用词斟酌。

  并没有去否认蓝溪柳的说辞,事实上,是蓝溪柳想要她知难而退。

  她知道。

  她和傅濯,本来就没什么。

  是蓝溪柳放不下,他们曾经结婚过的事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