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子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出声:“大娘,饭菜做好了,现在吃吗?”

  “现在吃,端进来吧。”

  严清溪开口,同时从床上起身,把屋里的桌子往中间挪了挪,方便大家能围着桌子坐一圈。

  林招娣见状急忙上前帮忙,让严清溪去休息。

  饭菜一盘盘摆上桌,一家人全都坐齐了。

  “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严清溪开口,大家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因着宋子言的事儿,早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宋子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严清溪一眼,低头只敢扒自己碗里的饭。

  往常严清溪和林招娣总会给他们兄弟几个夹肉,今天也夹了,却独独漏了他。

  严清溪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一方面是身体原因,一方面心里装着的事儿不少。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赶紧三下五除二吃完。

  今日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凝重压抑,是他们这一家人从未有过的状态,每个人都正襟危坐,就连小小的白扶淮都摆出了上课时面对先生的姿态。

  “子言,你可知错?”

  严清溪放下筷子,没有愤怒,也没有暴躁,只是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语气开口问道。

  宋子言赶紧站起来,双手并在身侧,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他用力点头:“我知道错了大娘,大哥已经教训过我了,大娘您原谅我吧。”

  宋子谦把从宋子言身上搜出来的全部银子放到桌上,“大娘您数一数,看看少了多少。”

  宋子言以为严清溪不会数。

  就连宋子询都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自他们兄弟俩到了摘云岭,严清溪从未在银钱上面苛待过他们,不仅供他们上学,平日里还会几文几文地给他们零花钱。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严清溪把银子推到了林招娣的面前,开口道:“数一数,少了多少,记下来,我要宋子言一文不少的赔给我。”

  林招娣张了张嘴,刚想说算了,撞上严清溪眼里的目光,立刻打住话头。

  很快,她点好了。

  “娘,一共少了二两三十二文。”

  在银钱这一块,林招娣向来把每一文钱都算得清清楚楚。

  宋子言垂着脑袋,“都是被别人抢走的,不是我乱花的。”

  他也只买了个烧饼,花了几文钱而已。

  剩下的那些,都是在遇见绿豆眼男人后,被人撕扯时掉出去被人趁乱捡走的。

  宋子谦起身,站在了宋子言的身旁。

  他开口道:“大娘,今天晚上我就把他送回桂花村,让他以工抵债,跟着苗宁一起做织布机,他弄丢的银子,就该他自己赚回来赔偿。”

  林招娣惊讶道:“那怎么行?他还得念书呢。”

  “不念了。”

  宋子谦开口道:“他不同于老二,本也不是读书求学的料子,我会去学堂找郭老先生把剩下的半年束脩讨回来。往后,他就回自己家去,我会看好他,不让他再给您带来麻烦。”

  林招娣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你叫他一个孩子自己在桂花村生活吗?那怎么行?他连饭都不会做,总不好又如从前一样东家西家蹭饭吃。”

  宋子言感激地看了林招娣一眼,跟着点头:“我一个人又没有钱,是会饿死的!”

  “不会。”

  宋子谦心意已决,他道:“从前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现在比从前本事还大了,主意也正,卷钱跑路的事儿都能干出来,还能饿死吗?”

  显然,宋子谦还在气头上。

  说的话都带着刺。

  “我不要!”

  宋子言重重跺脚。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抬头看向严清溪:“严大娘您不是答应过,要好好对我和我二哥吗?你说过会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对待我们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严清溪抬眸,目光直视着宋子言。

  “那你有将我当做母亲一样吗?”

  一句反问,彻底叫宋子言哑口无言。

  明明她的声音很冷静,可听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前有白既,后有宋子言。

  她就算是个铁人,也被伤得千疮百孔了。

  严清溪自嘲一般叹了口气:“罢了,想要做你们的娘,是我一厢情愿了。就按子谦说的办,你走吧。”

  严清溪说着挥了挥手,闭上眼睛。

  玉不琢,不成器,老三是真的长歪了,她必须借着今天这件事儿,好好给他上一课,把他给彻底掰过来才行。

  宋子言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眼见严清溪不肯心软,他又看向了林招娣。

  “大嫂……”

  林招娣心软,一见宋子言水汪汪的眼睛,就忍不住道:“若不然,还是别把他赶走了,大不了就……就狠狠打他一顿,柳条子炖肉,打上三天,总该长记性了。”

  柳条子抽人,不伤筋骨,却能皮开肉绽。

  还打上三天……

  那他还能有命活着吗?

  宋子言一张嘴长得老大,一时间竟不知道大嫂是在替他求情,还是让他**。

  他连连后退:“我不要!”

  在柳条子炖肉和一个人自力更生中间,宋子言选了后者。

  他想,大娘和大哥肯定只是一时生气,最多不超过三天,肯定就能原谅他了。

  他回去和苗宁一起吃一起住,也不用自己干什么,还能省掉一顿打。

  这么想着,他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最多三天,三天后,他照样还能过上从前的日子。

  殊不知,真正属于他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晚些时候,严清溪单独来到了宋子谦的身边。

  “子谦,明日早上咱们送子询去考试过后,你随我去一趟赵员外府。”

  宋子谦正在给骡子喂草,闻言侧眸看过来:“您去赵府,是为了见长风先生吗?”

  是想要亲眼看一看,确认他是否是白既吗?

  严清溪坦荡承认:“嗯,去看看我儿子,毕竟,我们母子也已四年未见。”

  “啊?是吗,他真的是您儿子吗?”

  宋子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可他突然忙起来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手里还抓着一把草,骡子已经伸长了脖子过来吃,他突然把草丢到一旁,去提了一桶水过来。

  严清溪勾起嘴角。

  “假的。”

  “您!”

  宋子谦突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就听严清溪幽幽道:“他欺负了咱们一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敲诈一笔大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