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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村民们的参与,织布机造得快了许多。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严清溪手里已经有整十台了。

  十台织布机从大义镇往义通城运,是一件大费周章的事情,靠着他们家的骡子车,一趟拉一台过去,得往返十个来回。

  且不说骡子能不能受得住,严清溪首先就受不住了。

  她不怕把骡子累死,但她怕曲折崎岖的山路把自己颠死。

  “雇车吧!”

  严清溪在饭桌会议上开口提议,“再雇九辆车,一趟全拉过去,也省得折腾。”

  “不行!”

  林招娣和宋子谦二人异口同声。

  严清溪抱起胳膊,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这两口子一起反对她,她不高兴了。

  也幸亏苗宁给她打了一把椅子,若是从前的长板凳,她想往后靠表达自己的不满都做不到。

  林招娣赶紧开口:“娘,雇车太贵了,咱们还拉的是大件,一趟怎么也得四五十。”

  宋子谦点头附和:“十辆车就得五百,咱们雇九辆,得……多少钱?老二你说。”

  宋子询:“……”

  宋子询张口道:“四百五十文。”

  “没错,太贵了大娘,咱们自己多拉几趟,真没必要花钱雇车。”

  宋子谦说着站起来,“您就在义通等着就行,不用您来回折腾,我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来送就行,一天跑个三四趟,三天就能运完。”

  养了一个多月,宋子谦现在已经能丢掉拐杖。

  他想着,往车上垫个厚褥子,把腿放上面,应该没事儿。

  严清溪幽幽开口:“一天四个来回,一个来回两个时辰,四个来回八个时辰?你不把自己的腿当腿,你也得把骡子的命当命吧?”

  屋后棚里的骡子狠狠打了个响鼻。

  怎么了,骡子好欺负也不能往死了欺负啊!

  宋子谦和林招娣俩人对视一眼,不算账不知道,一算时间账,确实不太行。

  林招娣担忧道:“子谦的腿经不起折腾,大夫说了,要是不好好养,以后留下病根,就跛了。要不,我去吧,我看咱们家骡子也挺听话的,应该不能乱跑。”

  “那不行,你不会赶车,万一翻车怎么办?”宋子谦反对。

  再说,骡子的命也挺贵呢,几万文钱的价呢。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去雇车,散会。”

  严清溪一挥手,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起身回屋,关门睡觉。

  饭桌上一家人面面相觑,大家想反对,可严清溪不听劝,她特立独行,一言九鼎。

  严清溪心里美滋滋,果然,封建大家长,就是爽。

  这个一言堂,她喜欢。

  林招娣目光往宋子谦的脚腕处看,问道:“你的腿好了?”

  “嗯,少走一段路,走慢一点儿都没事儿,不怎么疼。”宋子谦说着,还走了几步,展示一番。

  林招娣“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不疼了就行。”她重复了一句,起身往厨房走。

  烧一锅热水吧。

  宋子谦后知后觉地联想到什么,又见林招娣一瓢一瓢地往锅里加水,他忽地一把抓住自己的后脑勺。

  什么意思,不疼了就行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腿不疼了,腿好了,就能通房了吗?

  “不是,那个你烧水干嘛?”他问。

  他的心思万分忐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林招娣没有回头,只幽幽道:“擦身子。”

  她的语气那么轻松,说得就好像是今天晚上吃粥一样简单平常。

  擦身子?

  擦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身子”这两个字,好像一个大红辣椒,瞬间让他红了脸。

  气血方刚的少年人,脑子里总是容易把简简单单的词汇,联想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宋子谦站在原地,突然感觉脚腕骨折的地方好疼,疼得他想要原地摔一跤。

  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她会生气的吧?

  这些天,因为他脚腕受伤,林招娣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都是和严清溪睡在一起,给他单独一个屋子的。

  大家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一起做家务,两个人之间也越来越熟悉。

  他知道林招娣喜欢吃酸的,林招娣知道他爱吃甜的。

  可也仅限于此,就连接过饭碗时,不小心碰触到的手,他都觉得不好意思,至于再进一步,不行,真的不行。

  “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宋子谦憋红了脸,走到厨房门口,几次张嘴,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口。

  林招娣茫然回头:“准备什么?”

  “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我的腿还没好,你……我……”

  支支吾吾,宋子谦抓着门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鞋子里的脚趾也在用力,恨不能原地抠出来个地窖。

  林招娣一开始很懵,这会儿见他的样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急忙道:“不是,我是想说,你这些天因为腿没有好都没有洗过澡,现在腿好了,能擦洗擦洗,才给你烧水的。”

  宋子谦瞬间瞪大眼睛,“啊,哦,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竟莫名带着一点失落。

  “那你以为呢?”林招娣开口。

  宋子谦低下头,不敢说话了,行吧,比刚刚更尴尬了。

  林招娣填了一把柴火,从厨房出去。

  擦肩而过后,她忽地回头道:“那就等你腿彻底好起来,我们再生孩子,你一会儿自己兑点凉水,我先去睡了。”

  宋子谦:“……”

  宋子谦连一句“嗯”“哦”之类的语气词都不敢说。

  他沉默着等水烧热,沉默着给自己洗澡。

  林招娣蹑手蹑脚地爬上炕,睡在白扶淮身旁。

  黑暗中,严清溪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林招娣的身影,挑了挑眉。

  还没成?

  这俩人……进展是不是也太慢了,差在哪儿了?

  她明明都看见林招娣给宋子谦做鞋,补衣裳,缝**了。

  她还看见宋子谦给林招娣一遍遍做木簪子,挣得钱也都给了林招娣。

  所以,俩人在别扭什么?

  严清溪不懂。

  该不会林招娣心里还惦记着她的渣儿子吧?

  亦或者宋子谦心里介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