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卫东没有推辞,笑着收下了孙站长的好意。

  他的心神却飘向了自己的储物空间,有那东西在,别说是番茄,就算是西瓜、蜜桃,只要想吃,一年四季都不是问题。

  “嘎吱…嘎吱…”

  一阵沉重的摩擦声打断了齐卫东的思绪。

  他闻声望去,只见老邢正背着一个笨重的大家伙,艰难地挪进棚里。

  那是一个老式的喷雾器,铁皮打造的圆筒状,差不多有一米高,光看着就极有分量。

  老邢放下喷雾器,正费力地操作着内置的活塞,一下一下地给桶内手动加压。

  孙站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向齐卫东抱怨起来:“每次喷药都是个大工程,这铁家伙死沉死沉的,背在身上走不了几步就得歇。”

  “而且桶里的气压说没就没,还得停下来重新打气。一亩地折腾下来,大半天就没了。”

  “现在是挂果期,为了让果子甜,一周就得喷一次磷酸二氢钾,太耽误工夫了。”

  “要是能有个可以连续作业、效率高点的喷雾器,那该多好,农业产量都能跟着上个大台阶。”

  齐卫东托着下巴,前世积累的农机知识在他脑中翻涌,对于喷雾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一部能够持续作业的喷雾器,完整的图纸几乎瞬间就在他脑海里成型,构思起来毫不费力。

  唯一的问题是,以当前国内的工业基础,恐怕很难将图纸变为现实。

  不过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值得日后好好盘算。

  他想起之前在生产队见过的手摇喷粉器,专门用来喷洒六六粉这类固态农药,需要两个人配合,效率同样低下。

  “唧唧呀呀……”

  果不其然,老邢背上的喷雾器运作了不到五分钟,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手动加压,那刺耳的噪音让人心烦意乱。

  区区一个三分地的暖棚,老邢一个人硬是折腾到临近正午才算完工。

  午饭过后,齐卫东领着老邢一行人接着干活。

  十个大棚,总共三亩地,就算七八个人齐上阵,也一直忙到天快黑才收工,这效率实在让人头疼。

  李晓岸是《沪城晚报》的实习记者。

  他被派到报社实习,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个年代,报社是个人人艳羡的好单位,而《沪城晚报》更是沪城报业的翘楚,里面的正式编制卡得死死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若是没有空缺腾出来,他这实习生的帽子就不知道要戴到何年何月,至于单位分房这种好事,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眼下,他仍和家人挤在一间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足足六口人。

  夜里,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

  刚推开门,母亲就满面春风地拉着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迎上来,热情地介绍:

  “晓岸,快来,这是你远房的赵桥山表舅,特地来找你帮忙的,快喊人。”

  李晓岸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远房表舅”毫无印象,但看母亲那一向看人下菜碟的热络劲,便知对方带来的礼物分量不轻。

  他冲赵桥山略一点头,声调平平地喊了声:“表舅好。”

  即便只是个实习记者,可这份工作听上去就比普通工人体面,加上他大学生的高学历,自然有几分傲气。

  大学生身份,加上《沪城晚报》的光环,再经李晓岸母亲的一番吹捧,着实把赵桥山给唬住了。

  赵桥山也没绕弯子,简单说明了儿子的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

  他恳请李晓岸务必去跟齐卫东见个面。

  李晓岸自家清楚自家事,工作听着风光,可每月只有十八块的实习补贴,跟正式记者的待遇天差地别。

  现实的窘迫压倒了心气,他收下了钱,应承下来。

  他明白,这位表舅口中的齐卫东,肯定是有事相求,自己尽力而为便是,至于结果如何,他可不敢打包票。

  次日傍晚,落日熔金,晚霞铺满了西边的天空。

  下了班,李晓岸骑着自行车,跟着这位刚认下的表舅,来到了梅弄堂22号。

  此刻,齐卫东优哉游哉地过了一天,正准备享用他的晚餐。

  白米饭蒸得颗粒分明,配上一盘久违的西红柿炒鸡蛋。

  食材是齐卫东自己出的,特地请大食堂的钱师傅帮忙炒了这么一道菜。

  饭菜被他用储物空间带回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四溢。

  齐卫东舀起一勺混着蛋块的西红柿送进嘴里,滋味浓郁,简直是下饭神器。

  “笃笃笃……”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享受。

  齐卫东起身开门,一眼就看到赵桥山那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

  “齐队长,您要的记者我给您请来了。他叫李晓岸,大学生,毕业一年了,现在在《沪城晚报》高就,也是个青年才俊。您看,我儿子的那个事……”

  “你先回去等消息。”

  齐卫东挥手让赵桥山先走。

  待他离开后,齐卫东重新将目光投向李晓岸,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

  大学毕业生转正后月薪五十六块,可眼前这位的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

  “实习的?”齐卫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晓岸脸上掠过一丝窘迫,随即化为苦笑,他知道自己那点资历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一抹失望在齐卫东眸中一闪而逝,但既然人已经上门,他还是侧身让开:“进来坐吧。”

  李晓岸踏入房门,记者的本能让他瞬间完成了对环境的评估。

  空间大得奢侈,几乎能装下他一家六口的局促。

  崭新的榉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对方腕上一块银光闪闪的手表,恐怕要耗掉他大半年的薪水。

  更别提餐桌上那几颗格外鲜红的番茄,这种稀罕物,怕是报社总编都未必舍得享用。

  李晓岸心中感慨,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过的却是云端上的日子。

  巨大的差距感让他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连称呼都带上了敬语:“齐同志,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齐卫东没有绕弯子,沉吟了一下便直入主题:“做记者的,应该有办法弄到照相机吧?”

  他需要一些影像资料。

  过去在单位里做汇报,他最擅长用图文并茂的方式展示成果,眼下有投影仪这种新式设备,配上照片,效果只会更好。

  可惜这年头照相机是精贵物件,有市无价,还得凭票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