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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稚梨回到自己房间,暗一在门外守着。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摸索着走到桌边坐下,脱下外衫。

  就在她准备将外衫挂起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物,藏在衣襟内侧的暗袋里。

  她微微一怔。

  这件外衫是今早谢至影亲自给她穿上的,之前并没有这个东西。

  她小心地将那东西掏出来,放在掌心。

  是一个小巧的香囊,丝质面料,绣着繁复的纹样。

  她看不见,只能靠指尖细细摩挲。

  香囊散发出有些熟悉的香气,和姜青璃身上常用的熏香很像。

  她的心猛地一沉。

  指尖顺着纹路一点点辨认,最终,停在了一个凸起的绣纹上。

  那是一个字。

  她反复摸着那笔画的走向和结构。

  横、竖、横折、点……一个清晰的“睿”字,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苏睿。

  姜稚梨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前世,她刚嫁入苏家不久,姜青璃就以探望姐姐的名义,频繁出入她的院子。

  有一次,她午睡醒来,就发现枕边多了一个陌生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名字。

  她当时还懵懂,没当回事。

  可没过多久,苏睿就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手里正攥着那个香囊,质问她奸夫是谁。

  无论她如何解释,苏睿都不信,认定她不贞不洁,从此对她极度嫌恶,再未踏进她的房门。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姜青璃就在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陷害她。

  而那个香囊,根本就是姜青璃自己绣的,故意塞到她房里,再引苏睿来发现。

  可笑她前世竟被蒙蔽至死。

  今天,姜青璃假惺惺地凑上来送桃酥,恐怕就是为了趁她不备,将这个绣着“睿”字的香囊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她衣服里。

  如果她没发现,或者不小心被谢至影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姜青璃是想故技重施,让她在谢至影这里也背上不贞的罪名。

  姜稚梨捏着那个香囊,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姜青璃啊姜青璃,你就只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吗。

  她站起身,摸索着走到窗边的暖炉旁。

  炉火正旺,橙红的火舌跳跃着,散发出温暖的热气。

  她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将那个香囊扔进了炉火中。

  丝质的香囊遇火即燃,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姜稚梨站在炉边,感受着火焰传来的热度,面纱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双空洞的眸子,仿佛透过眼前的黑暗,看到了前世那个愚蠢懦弱的自己,和今生必将一一清算的仇人。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伤害她分毫。

  东宫书房,烛火通明。

  谢至影正指着边境地图跟沈聿说事。

  “成王这老狐狸,私兵藏得倒深。”

  沈聿叼着笔杆含糊道:“要不我派人去把他粮草烧了?”

  这时书房门被无声推开,暗一径直走到书案前,将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地图上。

  是个烧焦的香囊,半边都碳化了,还带着股糊味。

  谢至影话头顿住,目光落在香囊上。

  暗一垂首:“主子,在夫人房间火炉里发现的,未烧尽。”

  沈聿好奇凑近,用笔杆拨了拨香囊残片。

  突然“嘶”地抽了口冷气。

  那没烧透的里层,赫然用金线绣着个残缺的字。

  虽然只剩小半,但分明是个“睿”字。

  沈聿笔都吓掉了,猛抬头看谢至影。

  谢至影没说话,伸手捏起那香囊。

  焦黑的丝线在他指尖簌簌掉渣,残留的香料混着焦糊味钻进鼻腔。

  烛光下,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指腹摩挲着那个刺眼的“睿”字,忽然冷笑一声。

  “苏、睿。”

  这两个字从他齿缝里挤出来。

  沈聿后背发凉,连忙打圆场。

  “哥、哥你冷静!说不定是有人栽赃!嫂子她眼睛都看不见,上哪儿弄这玩意儿。”

  谢至影攥紧香囊,焦黑的碎片割破他掌心,血珠渗进丝线里。

  他缓缓开口:“新的。”

  他想起今早亲自给姜稚梨系衣带时,她腰间根本没有这东西。

  暗一补充道:“属下检查过,香囊被扔进炉子前的确是崭新的。”

  崭新的,绣着苏睿的名字,出现在她房间火炉里。

  谢至影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骇人的平静。

  他把染血的香囊扔回给暗一。

  “查。今天她接触过谁,碰过什么东西,一字不漏报上来。”

  沈聿噤若寒蝉,看着谢至影慢条斯理用手帕擦手。

  这比他暴怒砸东西更吓人。

  这是要活剥了苏睿的架势。

  谢至影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阴影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姜稚梨为什么要偷偷烧毁香囊。

  还是不够信任他……

  他现在很烦……

  刚才那股要杀人的劲儿没了,现在看着懒洋洋的,可眼神比冰还冷。

  沈聿大气不敢出。

  完了,苏睿那**的香囊,把他哥彻底点着了。

  “沈聿。”谢至影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沈聿一激灵:“在!”

  “前两天抓的那个成王细作,”谢至影慢悠悠地说,“不是挺能扛吗?审了三天,一个字不肯吐。”

  沈聿赶紧点头:“对!骨头硬得很!”

  谢至影扯了扯嘴角,那笑看得沈聿后颈发凉:“既然不想说话,舌头留着也没用了。”

  沈聿咽了口唾沫。

  “拔了。”

  谢至影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手脚也别留了,剁碎点,喂后山的猎犬。”

  沈聿腿肚子直抽抽。

  谢至影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

  “剩下的,找个礼盒装起来,连夜送到成王营帐门口。”

  他抿了口茶,补充道,“记得系个红绸带,显得喜庆。”

  沈聿差点跪下去。

  这哪是送礼,这是要把成王活活气死。

  他偷瞄了一眼桌上那个烧焦的香囊,心里把苏睿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你**惹谁不好,非惹这个活阎王!

  “哥……”沈聿试图劝,“这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万一……”

  谢至影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怎么,我处置个细作,还要看黄历?”

  沈聿立马闭嘴:“我这就去办!”

  转身溜得比兔子还快。

  书房门关上后,谢至影盯着跳动的烛火,突然抓起那个香囊狠狠砸向墙壁。

  焦黑的碎片散了一地。

  他喘着粗气,眼底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