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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地生意同时被窥探的阴影,让林椒心头蒙上了一层警惕。她加强了内部管理,叮嘱员工谨言慎行,同时加快了新品的流转速度,试图用不断更新的款式来冲淡被模仿的风险。然而,一场更直接的危机,正悄然逼近她的命脉货源。

  这天,她照例前往“新蕾纺织品服务部”进行季度订货的补充采购。然而,接待她的李科长,脸色却不像往常那样和煦,带着几分为难和歉意。

  “小林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李科长搓着手,“你要的这批的确良坯布和那几个特定花色的印花布暂时供不了货了。”

  林椒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地问:“李科长,是厂里生产计划有调整吗?大概要等多久?”

  李科长眼神有些闪烁,压低了声音:“不是生产计划的问题是,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说我们‘三产’的渠道要优先保障,嗯,保障一些国营单位的订单。你这边的量,恐怕要压缩,尤其是那些紧俏的料子。”

  上面打了招呼?优先保障国营单位?

  林椒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这是有人利用体制内的关系,在源头卡她的脖子!联想到之前有人暗中打听她的进货渠道,这一招釜底抽薪,来得又狠又准!

  “李科长,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我也一直是按时付款”林椒试图争取。

  “我知道,我知道。”李科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小林,你的为人做事我都清楚。但有些压力,我这小小的服务部也扛不住。这样吧,普通的棉布和一些积压的库存布,我还能尽量给你留着,但那些好卖的、新款的确良,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椒知道再纠缠也无益。失去了最具竞争力的面料,意味着“椒香”的新款将失去灵魂,甚至可能面临无货可卖的窘境。这对正在扩张关键期的品牌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她强撑着笑容谢过李科长,走出“新蕾服务部”时,脚步都有些发飘。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到一阵寒意。

  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直接影响到第二棉纺厂的“三产”部门?“丽人时装”的老板在洛城或许有些能量,但手应该还伸不到本市的国营大厂。难道是老家这边,有其他眼红她生意的对手?

  一个个可能性在她脑海中闪过,却又都被她否定。这种行事风格,不像是一般的商业竞争,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带着某种目的的打击。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总店,还没坐稳,孙梅就递过来一封信:“小林,刚才有个不认识的人送来的,指名要交给你。”

  信封很普通,没有署名。林椒疑惑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

  “树大招风,适可而止。洛城非你该去之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结合刚刚遭遇的货源危机,这封匿名信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对方不仅要在商业上扼杀她,更是在警告她,阻止她向外扩张!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但更多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对方在暗,她在明,不仅能影响她的供应链,还能精准地将警告信送到她店里!

  她立刻想起了高朗的叮嘱。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她几乎是立刻再次拨通了那个紧急**。这一次,她将货源被卡和收到匿名信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了高朗。

  电话那头的高朗,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气氛凝重得仿佛能透过听筒传递过来。

  “林椒,”高朗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听着,这件事很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复杂。货源的问题,我会想办法通过其他渠道帮你打听一下,但未必能解决。那封匿名信,你保留好。”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暂时收缩,放弃洛城,稳住本地,静观其变。这样相对安全。”

  “第二呢?”林椒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她不甘心!

  “第二,”高朗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继续走下去。但你要有心理准备,风险会很大。对方这次是警告,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温和了。而且,我怀疑这背后,可能不仅仅是你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他的话,印证了林椒最坏的猜测。

  “我选第二条路。”林椒几乎没有犹豫,声音坚定,“我不能就这么认输。‘椒香’是我的心血,洛城店刚起步,我不能退。”

  电话那头传来高朗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是带着决然的回应:“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会尽我所能,在暗中提供一些保护和信息支持。但你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近期尽量减少单独外出,尤其是晚上。店铺和家里,都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了,谢谢你,高朗。”

  挂断电话,林椒握着那封冰冷的匿名信,站在店铺中央。窗外是车水马龙,店内是挂满她心血的衣物,而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以及一种被卷入巨大漩涡的窒息感。

  商业的竞争她不怕,但这种来自暗处、手段龌龊、目的不明的打击,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愤怒。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必须想办法破局,找到新的货源,同时,也要揪出这个藏在暗处的黑手!

  危机,已至悬崖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