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闻情转过头,看到桑晚紧绷的小脸和写满紧张的眼睛,非但没安慰,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引得旁边几位导演都看了过来。

  他用力拍了拍桑晚的背,力道大得让她往前踉跄了一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好奇的目光,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戏谑和绝对的护犊子心态:

  “这帮老家伙,都是我硬拉来的!他们要是敢说不好,那也是先骂我这个当老师的没教好,或者眼光不行,硬推你上来!要丢人,也是我先丢!”

  这话半真半假,既是在给桑晚减压,也是在向圈内表明他力挺的态度。旁边几位导演闻言都笑了起来,纷纷指着闻情笑骂。

  桑晚却笑不出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头依然微蹙:“骂谁都不好吧……终究是我的片子。”

  闻情见她是真的紧张到了骨子里,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大手用力地按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也低沉下来:“桑晚,看着我。”

  桑晚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

  “别怕。”闻情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我相信你。这部电影,我看过,我知道它是什么成色。

  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这几个月付出的所有努力。电影,肯定没问题的。

  再说了,真有批评的声音,也是好事,能帮你进步。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享受你作为导演的第一次亮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当年第一次当导演,首映礼上坐了一排影评人,我紧张得手都在抖。

  结果片子放完,有人说‘你根本不是当导演的料’。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拍了第二部、第三部。你比我当年厉害多了,别慌。”

  闻情的话像颗定心丸,桑晚心里的慌乱渐渐少了些。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知道了,闻导。”

  灯光暗下,大银幕亮起。熟悉的片头音乐响起,桑晚坐在主创席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一起。

  尽管这部片子,从粗剪到精修,从无声到有声,她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百遍,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每一段配乐都早已烂熟于心。

  但这一次,坐在满是观众和同行的大厅里,她仿佛又重新变成了一个第一次观看这部电影的普通观众,心情随着剧情起伏,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她偷偷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

  看到有人在小镇空镜出现时露出会心的微笑,看到有人在林影与父亲争执时微微蹙眉,看到有人在梁清默默守护时眼神柔和……

  当影片进行到后半段,那些细腻的情感积累到一定程度开始悄然释放时,她敏锐地注意到,前排好几位媒体人悄悄抬手擦拭眼角。

  黑暗中,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吸鼻子的声音。

  她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片尾字幕缓缓升起,温暖的片尾曲回荡在放映厅,灯光重新亮起。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持久的掌声!这掌声,热烈、真诚,远超出于礼貌的范畴。

  桑晚站起身,对着观众鞠躬,眼眶有点发热。

  主持人走上台,笑着说:“刚才我在后台都听到大家的抽泣声了,看来《归云》真的戳中了很多人的心。现在我们开放互动环节,有没有观众想分享一下感受?”

  话音刚落,第一排的一位以犀利著称的影评人举手,接过话筒时声音还有点哽咽,带着一丝未平复的激动:

  “我……我本来准备了很多专业术语想来分析,但现在脑子里有点空。说实话,我哭了好几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是因为电影刻意煽情,恰恰相反,它非常克制。

  但就是那种细腻的流淌在生活细节里的真实情感,那种我们每个人都可能经历过的,与家人的隔阂、和解,对故乡的疏离与眷恋,太有代入感了。

  桑晚导演,恭喜你,你拍出了一部非常温暖、非常高级的作品。”

  另一位女性媒体人也哽咽着表示:“我从林影身上看到了我自己,从那个小镇看到了我的家乡。

  这部电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我们很多人内心柔软的部分。谢谢桑晚导演。”

  媒体人的高度评价已经让桑晚感到惊喜和安慰,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她,也让全场都感到震惊。

  一位在国内影坛地位极高的资深导演,主动拿起了话筒。

  他笑着看了一眼闻情,说道:“老闻啊,今天可是硬把我拖来的。本来想着,给你个面子,来捧捧场。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桑晚,充满了赞赏和惊叹,“我没想到,会看到一部如此成熟真挚的导演**作!

  桑晚,恭喜你!你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演员,今天,我们所有人都见证了一位优秀导演的诞生!后生可畏啊!”

  这位导演的话音刚落,另一位以拍摄现实题材见长的名导也接过话头,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我现在是真后悔啊!老闻,你这下手也太快了!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让你给抢去当徒弟了?

  桑晚,以后有好的项目,也可以考虑跟我们合作嘛,别光跟着你闻老师!”

  这话引得全场一阵善意的笑声和更热烈的掌声。

  几位重量级导演的公开、毫不吝啬的赞誉,无疑是对桑晚导演能力最权威、最有力的肯定!

  站在台下的桑晚,听着这些她曾经仰望的前辈们真诚的夸奖,看着座位上的观众们依然热情洋溢的笑脸和闪烁的泪光,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赶紧微微仰头,将湿意逼了回去。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她看向一脸得意又与有荣焉的闻情,轻声说:“闻导,谢谢您。”

  闻情冲她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