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淮等了很久,才等来了肖寒卿的回答。

  “你问的问题,我都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了。”

  肖寒卿平稳的声线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些无人陪伴的夜里她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真的要离婚吗?

  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平心而论,宗政淮已经是圈子里拔尖的楷模了。

  无论是样貌、能力、家世,他都是顶尖。

  没有乱七八糟的爱好,也不会喜怒无常地折磨人。

  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肖寒卿的母亲、圈里其他的富太太……她们不都是这么过下去的吗?

  可是,平心而论,肖寒卿不愿意再将就。

  现在,看着宗政淮那张她曾经爱过的脸,她还是那个答案。

  “宗政淮,我不愿意再这么过下去了。”

  她说一个字,宗政淮的脸色就白一分。

  夜色中,他的脸色比鬼还吓人。

  宗政淮竭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了,寒卿。”

  他转身离去的步伐竟然有些踉跄。

  走了两步,他突然转身问肖寒卿。

  “你刚刚说,希望下次见我是在法院?”

  肖寒卿“嗯”了一声:

  “毕竟我们要离婚了,私下里……就不要再见面了。”

  宗政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转身,走进了夜色。

  肖寒卿独自在门前站了很久,直到浑身一片冰凉,才像是突然醒过神来。

  她收敛了情绪,打开卫生间门时已经一切如常。

  时冕斜靠在墙上,转过头来。

  “肖老师,我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你就让我躲起来。”

  要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还好了,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时冕心里憋闷得不行。

  肖寒卿把弟弟抱在怀里,捏捏耳朵摸摸背。

  “我们什么关系?你想要什么关系?”

  她随口一问,眼神都在怀里的弟弟身上,对时冕却是很明显的敷衍。

  时冕简直要被气笑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算是看明白了。

  肖寒卿长了一张秾艳的面孔,实际上性子比石头也开窍不了多少。

  如果不挑明,大概她永远也不会把时冕和自己扯上感情关系。

  但是没关系,少年人的爱最炽热,少年人也最擅长打直球。

  时冕欺身而上,把坐在床边撸猫的肖寒卿,连同她怀里的猫一起,圈揽在自己怀里。

  他的身形已经很接近于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宽肩窄腰,薄肌少年。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荷尔蒙铺天盖地几乎要把肖寒卿整个人裹起来。

  “肖老师,我想要一些不太干净的关系。”

  时冕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肖寒卿紧抿的嘴唇。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喵。”

  弟弟被肖寒卿陡然加重的力度摸得不舒服,不满地轻声叫唤。

  肖寒卿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时冕,你在开玩笑吧?我大你好几岁呢……”

  “七岁。”

  时冕答得毫不犹豫,逼视的动作不肯退让分毫。

  “我十九,你二十六,差得很多吗?”

  不多,跟其他差了十几二十岁的人比起来,这七岁算什么呀。

  差三四十岁的也不是没有啊?

  肖寒卿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感到头皮发麻。

  “时冕,刚刚来的是我丈夫,我马上要打离婚官司了……”

  时冕眉梢轻挑:

  “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还是有夫之妇。”

  肖寒卿试图提醒。

  谁知时冕一点不把她的提醒往心里去。

  “哦,我会很小心的,在你彻底离婚前,不会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的。”

  不是,我们什么关系?

  我答应你了吗,你就在这儿考虑上告不告诉别人了?

  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很贴心。

  肖寒卿直觉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试图告诉时冕,你就算有这个想法,你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你这样是不对的……”

  时冕点点头:“你说得对,现在太晚了,我再留在这儿确实是不对的。”

  时冕自说自话,已经接受了自己正在和有夫之妇**的事实。

  他接受状况良好,摸了摸弟弟的猫头,站起身来。

  “我先回去了,弟弟放你这儿?他很干净的。”

  肖寒卿想拒绝什么,但怀里的弟弟毛绒绒、暖烘烘。

  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好闻的小猫味儿。

  肖寒卿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默默撸猫。

  时冕笑了笑,懂了她的意思。

  “我不能留下,猫总能留下。晚安,寒卿。”

  短短一会儿,他的称呼已经完成了从“肖老师”到”寒卿”的转变。

  还晚安。

  肖寒卿半夜惆怅地躺在床上撸着猫,突然坐起身来。

  不是,时冕有病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而且,他这个自说自话的习惯,让肖寒卿想起了另一个人。

  陈叡。

  肖寒卿痛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边摸着弟弟软绵绵的肚肚,一边摸到手机想给郁婉打个电话。

  临拨出前,她又退缩了。

  郁婉已经够忙的了,自己何必拿这种小事去烦她呢?

  肖寒卿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明天找个机会跟时冕说清楚就行了。

  为了避免再像今天这样被时冕自说自话牵着走,肖寒卿打开了浏览器。

  “如何拒绝追求者?”

  “如何拒绝比自己年龄小的追求者?”

  “怎么拒绝别人不伤心?”

  “如何拒绝姐弟恋?”

  “姐弟恋的危害?”

  ……

  第二天肖寒卿出现在化妆间时,引得化妆师大叫。

  “天哪寒卿,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肖寒卿讪笑:“哈哈我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有点重哈。”

  “你这是没睡好吗?你这是做贼去了吧?”

  这么重的黑眼圈上镜当然要遮,化妆师手忙脚乱地调遮瑕液。

  甘聪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伸出手从肖寒卿衣服上拈起一根金色绒毛。

  “你昨晚去时冕房间偷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