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淮这话问得没头没尾。

  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都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老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性格一般不会大变吧?”

  “也不绝对,电视剧里那些主角遭遇坎坷,性情大变的多得是啊。”

  遭遇坎坷,性情大变。

  宗政淮不语,只是捏着酒杯沉思。

  杯中酒液波荡不平,一如心绪。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酒杯,站起来往外走。

  “老淮,不玩儿了?”

  “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们玩儿吧。”

  上了车,宗政淮给秘书发去消息。

  帮我查一下温月凝。

  我要知道她这些年具体经历了什么。

  车窗外景色变换模糊,宗政淮恍惚想起再见温月凝的场景。

  楚楚可怜的女孩去试镜一个被拐卖的角色,演绎出的痛苦感动了在场所有人。

  她动情擦去眼角泪水:

  “其实,我小时候也被拐卖过,所以我特别能和角色感同身受。”

  她垂泪的侧脸,渐渐和宗政淮记忆中那个模糊的面孔重合。

  更何况她还能说出当年的细节。

  宗政淮疲倦地闭上眼。

  他在怀疑什么呢?

  月凝她只是吃了太多苦,这不是她的错。

  所以即使知道她有些行为过火了,宗政淮也狠不下心去斥责她。

  他实在亏欠月凝太多。

  ……

  “可是他欠你的,凭什么要我来还?”

  镜头里,肖寒卿目光冷冽。

  身着中式旗装的女人,和一身西装的男人冷冷对峙。

  “你的不幸不是我造成的,我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幸运对你道歉?”

  “卡!”

  甘聪竖起大拇指:

  “寒卿,这条情绪很好啊很完美!”

  肖寒卿凑去屏幕前看了回放:“要不再保一条?”

  “也行也行,拍完这场去吃饭。”

  因为躲避战乱,年轻的继母和继子来到乡下老宅。

  互相憎恶的两人被迫相依为命,却又互相防备。

  剧情并不复杂,情感却很细腻。

  肖寒卿边吃饭边翻看剧本,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阿姨,你手上怎么受伤了?”

  肖寒卿抬头望去,煮饭阿姨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袖。

  “没事儿,我不小心撞的。”

  阿姨姓石,饭做得好吃,话也不多。

  剧组忙不过来的时候,石阿姨还经常帮忙搭把手。

  剧组里的人也都和善,看她手臂青紫,有些担心:

  “阿姨,我房间有药酒,一会儿吃完饭给你拿。”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

  郁婉已经走了,苏苏跟着肖寒卿。

  她咬着筷子凑过来,小声道:

  “撞哪儿能撞成那样?我看更像是打的……”

  下手还不轻。

  肖寒卿朝苏苏摇了摇头,事关别人隐私,话不好乱说。

  苏苏嘿嘿两声,埋头扒饭。

  对面,时冕搁下碗筷,朝后院走去。

  “说起来也奇怪哦,时冕不是把他弟弟带过来了吗?怎么从来都不出来?难道一直关在房间里?”

  看着时冕的背影,苏苏又有了新的疑问。

  拍摄好几天,剧组里从来没见过小孩子。

  肖寒卿合上剧本,敲了敲苏苏的脑袋。

  “不要背后议论别人。”

  苏苏做了个给嘴巴上锁的动作,没有再说话。

  拍摄不赶进度,最近晚上都没有夜戏安排。

  几个工作人员闲着无聊,嚷嚷着开黑打游戏。

  于是把电脑都搬到了花园左侧的宴会厅,几个人围坐在圆桌前打游戏。

  “哎呀哎呀完了!”

  一个操作失误,屏幕暗下去。

  那人大叫起来,在桌子上捶了几下。

  然后更大声地叫了起来:

  “****,好疼好疼!这桌子怎么这么硬?”

  桌子是木头的,剧组里的人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只觉得它花纹漂亮,光泽油润。

  没想到质感还这么硬。

  时冕握着鼠标操作不停,目光紧盯屏幕。

  还抽空制止了其他人也想捶桌面试试的动作:

  “这桌子是黄花梨的……快过来打团。”

  黄花梨,寸木寸金的黄花梨?

  几人顿时不敢再尝试。

  自己手受伤是小事,只怕在桌子上磕了碰了留下痕迹,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啊。

  随着游戏角色复活,几人很快把桌子的事情抛之脑后,投入了紧张刺激的团战中。

  肖寒卿控制体重饿得慌,出来想去厨房找根黄瓜啃啃。

  正好碰见打完游戏的时冕拿着电脑回来。

  黑暗中,他身披荧光,缓缓走来……

  肖寒卿:……

  “你的鼠标垫,为什么在发光?”

  夜色里,黑色的鼠标垫流光溢彩。

  好一个五彩斑斓的黑。

  时冕昂着下巴,难得显露出点少年气:

  “很酷炫啊!”

  肖寒卿沉默了。

  她上次看见这种七彩还发光的东西,是郁婉在PDD买的七彩旋转灯。

  一打开,整个屋子都五颜六色的。

  当时郁婉也对自己的审美非常自信:

  “很酷炫啊,你不觉得吗?”

  时至今日,肖寒卿还是不敢苟同。

  时冕的鼠标垫和郁婉在PDD同一家店买的吧?

  肖寒卿啃着黄瓜往回走,路过餐厅时看到灯还亮着。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去,石阿姨在案板前切着什么。

  旁边的人只露出半个身子,似乎是在和石阿姨说话。

  这么晚了还在备菜?真够辛苦的。

  ……

  第二天,肖寒卿做完妆造,听见前厅吵吵嚷嚷。

  管理设备的工作人员都快急哭了:

  “东西怎么会丢呢?”

  “我昨天清点了设备的,那时候都是全的,点完我就锁在设备间了呀!”

  设备间是一间小仓库,在餐厅旁边,被剧组用来堆放贵重物资和设备。

  几十万的器材,就这么丢了?

  怎么办?

  甘聪眉心早已经皱成川字:

  “我们来慢慢理一下,小徐,你也别急。”

  收工时众目睽睽,器材还都在。

  那之后有谁往仓库去过呢?

  石阿姨紧张地搓着围裙:

  “我不知道,我昨晚上一个人在切菜,没看见有人过去。”

  肖寒卿朝她望过去,只能看见她后脖颈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在撒谎。

  昨晚明明还有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