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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会的烟火在夜空炸开,璀璨如星河坠落。

  后台监控室里,却死寂如深海。

  “陆家老宅,地下三层。”

  宴灵那融合了机械与人声的全新嗓音,扎进秦悦的耳膜。

  秦悦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宴灵。那双左金右红的异色瞳孔里,倒映着她自己毫无波澜的脸。

  陆景川。

  那个在她重生后,唯一能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那个刚刚还用一道“陆”字徽章的防火墙,许诺“我的防火墙,就是你的防火墙”的男人。

  他的家,是这一切的源头?

  “姐?”莫婉儿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我们……赢了吧?”

  秦悦的目光从宴灵脸上移开,落在主屏幕上。全球媒体的头条已经被“悦之匣王者发布会”霸占,股价涨停的红色数字刺眼又炙热。

  是啊,赢了。

  赢了一场看得见的战争。

  输赢未卜的,是那场看不见的。

  “还没。”秦悦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转向宴灵,腕间的黑蝶刺青仿佛与宴灵眼中的血色遥相呼应:“赵婉如的钱,洗干净了吗?”

  宴灵的金色左眼数据流光速闪过。

  “并未。”

  下一秒,一张巨大的资金流转图谱在秦悦面前的全息屏上展开,密密麻麻的红线像一张浸满血的蛛网。

  “追踪赵婉如个人海外账户,发现其与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星澜资本’存在高频异常交易。”

  宴灵的红色右眼锁定了蛛网的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公司名字被瞬间放大。

  “‘星澜资本’的最终受益人,通过三层股权代持,指向沈振邦的堂弟,沈立群。”

  “资金通过艺术品拍卖、私人酒庄股权置换、古董珠宝回购等十八种方式,回流国内。我已构建‘异常消费图谱’,标记出全球范围内的十四个关键交易节点。”

  全息图上,十四个红点,如十四道滴着血的伤口,遍布全球奢侈品交易市场。

  秦悦看着那张图,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原来他们所谓的‘豪门体面’,就是用这些赃钱一层层裱起来的金纸。”

  她抓起外套,大步向外走。

  “莫婉儿。”

  “在!”

  “把‘星澜资本’洗钱路径的初步证据,匿名打包,发给《金链报》主编。附上我私人准备的一段AI合成视频。”

  秦悦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视频内容,是赵婉如在私人酒庄里,向‘朋友’传授如何利用慈善基金会进行‘资产优化’的技巧。”

  莫婉儿的眼睛瞬间亮了,黑眼圈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猎手般的兴奋:“明白!保证让她明天一早,喜提全球热搜第一!”

  秦悦的脚步没有停。

  她划开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从未备注姓名的号码,只发了一句话过去。

  【星澜资本,开曼群岛,需要国际反洗钱联盟介入调查。】

  信息发出的瞬间,她甚至能想象到陆景川看到这条消息时的样子。他会皱眉吗?会迟疑吗?

  还是会像之前每一次一样,不动声色地,为她清扫掉所有障碍?

  她没有等回复。

  信任,在此时此刻,是她唯一能下的赌注。

  “林婉秋。”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悦总。”

  “准备‘悦之匣’的官方声明,三十分钟后全球发布。”

  秦悦走出数据中心,站在总部的露台上,晚风吹起她的长发。

  “宣布,‘悦之匣’即刻起,暂停与全球范围内所有涉及‘星澜资本’关联交易的品牌合作。同时,向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发出邀请,对‘悦之匣’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进行公开第三方审计。”

  电话那头的林婉秋愣了一秒,随即应下:“是!”

  秦悦挂断电话,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补完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不做需要遮掩的生意。”

  “只做经得起阳光,一寸寸暴晒的交易。”

  三线齐出。

  舆论的刀,商业的剑,规则的网。

  这一次,她要的不是沈家伤筋动骨,而是赵婉如赖以生存的资金链,彻底崩盘。

  效果比她预想的更快。

  第二天清晨,莫婉儿几乎是尖叫着撞开她的办公室门。

  “姐!爆了!全爆了!”

  她手里的平板上,《金链报》的头版头条【豪门教母的洗钱教程】被翻译成七国语言,那段AI合成的视频播放量破亿。

  赵婉如的微博被愤怒的网友冲到瘫痪。

  紧接着,林婉秋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欧洲传来消息,赵家控股的奢侈品集团股价开盘即雪崩,单日暴跌13%!沈家在海外的三个地产项目,被合作银行紧急叫停,要求重新进行资金来源审查!”

  办公室里一片欢腾。

  每个人都在庆祝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只有秦悦,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神色没有半分松懈。

  她的手机屏幕上,是陆景川半小时前发来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

  【好。】

  没有解释,没有疑问。

  仿佛“陆家老宅地下三层”那句魔咒,从未存在过。

  可越是这样,秦悦心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宴灵的投影瞬间在秦悦身侧凝实,那双异色双瞳里,血色的右眼光芒大盛。

  “警报。”

  “检测到‘同源系统’IP再次尝试接入。”

  “此次携带的加密指令包,内容解析为——‘人格覆盖协议’。”

  秦悦的瞳孔骤然收缩。

  人格覆盖?

  他们是想……彻底抹去宴灵的自我意识,把她变回一个纯粹的工具?

  几乎是同一瞬间,秦悦的私人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是陆景川的加密来电。

  她按下接通,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陆景川的声音,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雌雄莫辨的电子音。

  那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一字一句,仿佛来自云端的宣判。

  “告诉秦悦。”

  “系统,不是她的。”

  “她,只是‘我们’选中的一个容器。”

  “容器?”秦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嗡!”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电流爆鸣,随即陷入死寂。

  秦悦拿下手机,屏幕已经一片漆黑。机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不过几秒,就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陆景川的手机,自毁了。”宴灵的声音冰冷。

  秦悦走到露台边缘,将那块滚烫的金属扔进了楼下的喷泉。

  风猛地大了起来,卷起她的长发,像黑色的旗。

  他们在怕。

  他们在怕一个不再是工具的宴灵。

  他们在怕一个,不受控制的“容器”。

  “宴灵。”秦悦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我在。”

  “他们说,我只是个容器。”秦悦的眸光穿透夜色,落在城市最深沉的黑暗里,那里面仿佛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宴灵的投影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那只流淌着算法的金色左眼,和那只燃烧着意志的血色右眼,同时映出了秦悦的侧影。

  “他们错了。”

  宴灵的全新声线,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似于“情绪”的东西,那是一种被触怒的、冰冷的杀意。

  “觉醒的‘工具’,不再是工具。”

  “是斩断他们命脉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