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劝别人放下容易,劝自己放下难。

  苏奈这天夜里又做了个噩梦,梦见她在梅寒山上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身后有人在追她,她以为是豺狼,不……他们会发人声,说人话,他们骂骂咧咧,一边让她不要跑,一边让她**。

  她跑不动了,停下来,想看看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追了上来,面孔说不出的熟悉,却又透着令她陌生的狰狞。

  “奈奈,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命太好,生下来就是千金。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有你在前面挡着,苏家的家主之位就不属于我们。所以……对不住了。”

  他们一拥而上。

  玄参和陆英捏住她的肩胛骨,用树藤勒紧她的脖颈,将她往上吊。

  空青抓起大团大团的雪往她嘴里塞。

  忍冬呢?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冷眼旁观着。

  “我爱你。但我必须杀了你。”

  啊——

  苏奈浑身一抖,猛然惊醒。

  蒋京墨也醒了。

  “奈奈,怎么了?”

  尚未苏醒的嗓音说不出的低沉、清哑,“做噩梦了?”

  蒋京墨伸手一摸苏奈的脸,触到一手冰凉。

  她满脸的泪。

  蒋京墨彻底醒了,支起身体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哈。”

  “摸摸毛,吓不着。”

  苏奈闭上眼睛,靠在蒋京墨身上,平复着紊乱的心跳。

  自从三年前从梅寒山上死里逃生,三年来这样的噩梦她不知做了多少,每次的场景都不一样。

  刚开始,梦里面师哥们的样子十分熟悉,就是他们将她扔进梅寒山时的嘴脸。

  再之后,她反而梦到的大多是小时候的情景,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

  现在,反倒是要未卜先知一般,总是会梦到一些尚未发生的事情。

  “阿墨。”

  苏奈睁开眼睛,轻声说:“我梦到他们想要勒死我,还堵着我的嘴,不让我喊。”

  蒋京墨一怔。

  他知道奈奈嘴里的“他们”,是谁。

  “别害怕。”

  蒋京墨紧紧抱着她,说出来的话笃定无比,“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半晌,苏奈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不再允许他们伤害自己。

  只是,她一直没有忘掉乘风大师之前说过的——

  “你会动三次那样的念头。”

  “保住狗命。”

  冰冰有自己的狗窝。

  半夜,它睡得很香,但也分外警醒。

  苏奈和蒋京墨刚走进来,它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确定是谁后,又放松警惕,重新趴卧下去。

  甚至翻了个身,懒得理他们。

  背影都透着控诉:打扰我睡觉啦!

  苏奈被它的反应逗笑,披着衣服走过去,撸了撸它的毛。

  “嘿,别睡了。起来嗨。”苏奈故意逗它。

  蒋京墨靠在一旁看着,满脸都是宠溺的笑。

  冰冰懒洋洋地敞开肚皮,苏奈给它挠着痒痒,一人、一狗,在灯下无比和谐。

  ——

  杨敛一早过来,一来就蹭了个早饭。

  “喏,这是目前能够查到的全部了。”

  他把连夜查到的资料交给苏奈和蒋京墨,两个人也顾不上吃饭,赶忙打开牛皮纸袋查看。

  袋子很厚,装得很满。

  都是蒋京墨写下来的,蒋志峰投资合作的化工企业。

  蒋京墨和苏奈翻看着资料,脸上皆是一片凝重。

  要不是李路给了他们一个引子,他们都不会想到蒋志峰居然和化工企业有合作,还合作了十几家。只是蒋家的生意从来不涉及到这一块,他又为什么会想要投资这一领域?

  杨敛咽下一个小笼包,说:“你们猜猜看,这些化工企业,都是谁在幕后扶持?”

  苏奈和蒋京墨不约而同抬起头。

  “扶持?”

  资料上这些化工企业都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几个大公司,其中最有名的三个,一个是亚太区独资工厂,专注杀菌剂、杀虫剂等植物保护产品;一个是环保农药领先企业,品牌价值超过100亿。

  还有一个,是某地区的骨干企业,产品涵盖200余种农药制剂,通过多项国际认证。

  这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市值过百亿的大公司,蒋志峰投资可以。

  扶持?他没那么大本事。

  那么……

  苏奈和蒋京墨消化着脑袋里爆炸性的信息,抽丝剥茧地,找出了关键词。

  “农药?”

  “农药。”

  两个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

  “看出来了。”

  杨敛扬了扬下巴:“你们往后翻。”

  苏奈和蒋京墨低头继续往后翻,翻到最后几页时,倏然停住。

  他们看到了同一个姓,同一个名字。

  “赵灵清。”又是异口同声。

  杨敛点头:“就是她。”

  “赵灵清就是最早扶持这些大老板开化工厂的初始元老和最大股东。”

  杨敛看向蒋京墨,一锤定音,“她也是你三叔在外面的那个女人。”

  “不。”

  刚说完,杨敛就改了口,“应该说,你三叔,是赵灵清的男人……之一。”

  苏奈和蒋京墨同时呆住。

  心湖,投下巨石,水花四溅。

  ——

  赵灵清清早起来,和健身教练做了一会儿运动,又做了一会儿别的运动。

  赵雪儿被隔壁的哼笑声吵醒,烦躁地蒙上被子想把这些该死的声音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但很难……从小,她就是听着这些声音长大的,眼看着一个个叔叔进家门,然后离开,换新的进来。

  都说有钱男人换女人像换衣服一样简单,对有钱女人来说也一样。

  只是她妈荤素不忌,什么都吃。

  有时候赵雪儿也会想,这些男人里,哪个是她亲生父亲呢?

  她试图寻找过,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一个没长大的毛崽子,他们对她没有兴趣,他们只对绝对的美貌、金钱和权力感兴趣。

  而上面这些东西,赵灵清能给到他们。

  所以他们对她唯命是从。

  被子忽然被人掀开,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巴掌脸。

  赵雪儿的脸已经恢复如初。

  赵灵清看着这张神似自己年轻时的面容,歪着头微微欣赏片刻,眼底有些复杂。

  其实,她并不是不够漂亮。

  这种清纯小白花的长相,不管在什么年代对于男人来说都是绝杀。

  他们吃不够。

  可是,在绝对的美貌面前,她完全被压制。

  赵灵清从小就清楚自己的命运,她生下来不是为了取悦男人的,而是为了让男人取悦她的。

  她要的,就是权力、金钱和美貌。

  如今她都得到了。

  “你该回去了。”赵灵清对赵雪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