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贵妃怔忡。心底的执着,碎了一地。

  两回!

  还在继续!

  从前,他从不允许别的女人留宿紫宸殿,那是独给自己的殊荣,宠幸别的女人,都那么面前,从来都只有一回就结束了!

  如今,相爱纪念日的特殊待遇没了,留宿紫宸殿的独特也没了,明明说好的,宠幸别的女人只是为了子嗣,如今他竟也享受其别的女人的身子,食髓知味了!

  所有的一切,还都为了同一个女人!

  所以,在他心里,宁嫔已经比她重要了?

  还是因为她戳穿了他的言而无信,才故意这般,做给她看的?

  恍惚间,她跌坐了下去。

  因为手肘的磕碰,浓墨飞溅在未书写的宣纸上化开,又一点点的渗透下去,就好像他们的爱情,不再如从前那般纯洁,被这块污渍,给毁了!

  她原本想着,为了她们之间的爱情,就低一次头吧!

  看来他根本不需要。

  早已经在女人堆里,乐不思蜀了。

  白羽见主子痛苦难过,又着急又愤怒:“宁嫔真是个不要脸的,明知您与陛下夫妇恩爱,还要蓄意勾引、横插一脚,如此缺德下**,也不怕遭报应!”

  温贵妃捂着揪痛的心口,泪如雨下。

  她对陛下无比失望。

  但她更恨宁嫔。

  恨她出现,勾引了陛下的目光。

  恨她一次又一次,毁了自己的殊荣。

  恨她,让自己成了满宫里的笑话。

  独宠!

  她的独宠,他给她的爱,原来这般不堪一击!

  白羽深深懂得主子的心情,安慰道:“娘娘别急,您很快就能出去了!陛下就是因为您禁足着,总见不到面,底下才会越来越松。”

  “但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陛下天天见着您,念着曾经的亲密无间,念着违背誓言的歉疚,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与**人纠缠不清了!”

  温贵妃嗤笑:“是啊!宁嫔很快就能怀上皇嗣,其他人……太后千挑万选的,都是美人、都是易孕体质,陛下瞧了个儿个儿都喜欢,自然很快就都能怀上!”

  白羽肯定道:“您也会的!温家让人从民间弄来了一副方子,奴婢敬事房悄悄换了,在妃嫔侍寝后让她们服下。”

  “一则检验方子是否有用,二则猛药用下去,才能让妃嫔快速有孕,您也好赶紧解了禁足。娘娘,方子是有用的,已经有人怀孕了!”

  “时候您解了禁足,侍了寝,也立马就能怀上!”

  温贵妃惊讶。

  从让人娘家去弄方子至今,才一个月。

  居然就有人怀上了!

  可是……陛下已经对别的女人上了心,往后女人越来越多,只怕爱也会越来越稀薄,如果要让她跟别的女人一样,献媚邀宠才能留住他的话,真的还有必要继续执着这份感情吗?

  白羽知道她心里拧巴,凑在她耳边说:“奴婢当时让人通知温家找催孕方子的时候,还让她们找了……您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宁嫔就会被打入冷宫!”

  “没了那个狐媚子勾引纠缠陛下,您又怀上了身孕,陛下自然会回到您身边,您的儿子,就是唯一的皇太子!”

  温贵妃低着头。

  没说话。

  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羽见主子如此心灰意冷,愤怒极了。

  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毁了宁嫔。

  只要除掉了这个祸害,陛下的心就会回到主子身上,主子的自信自然也就回来了!

  ……

  盛夏的京都,暑热难耐。

  往年帝王都会带着后妃们去避暑山庄小住几个月,一直到差不多中秋,凉下来了,才会回京。

  今年温贵妃禁足,走不出宫门,帝王也放不下她,就没去。

  瑞莹和文秀入了慎刑司,不到三日,就什么都招供了。

  荣亲王为了保住生母性命,不得不把户部这个钱袋子拱手交还给帝王。

  荣亲王接连惨败,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可撒,而沈令仪为了挽回帝王颜面,当众把人给开罪,他手底下的人手伸不进皇宫,就盯上了沈家。

  结果两次算计,都被当场揭破。

  涉及的罪名不大不小,但足够让帝王有借口将这些人贬官或收权。

  沈令仪自是又得了好一波赏赐。

  后宫诸妃嫔顶着炎炎烈日,就那么看着沈令仪搬进了奢华的翊坤宫,看着她频繁进出紫宸殿,看着帝王待她亲厚,亲密地唤她小字“朝阳”,几乎独占恩宠。

  羡慕心焦。

  却也无可奈何。

  荣亲王折损不小。

  为了及时止损,只得叫人全部停手。

  帝王大获全胜,心情大好。

  紫宸殿。

  萧御宸刚见谢景渊。

  从前看他情绪稳定,应对那些奸猾老狐狸也能得心应手,是个有潜力的,觉得再好好历练个十年八年,或可入阁。

  如今再看,才知他暗地把那些自以为是的老狐狸都耍得团团转,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早已经具备了入阁的一切条件!

  只不过他突然显露锋芒,替他出手收拾了那些上蹿下跳的东西,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宁嫔?

  “最近,谢景渊和后宫、和沈家的人,可有过什么联系?”

  元禄回话:“回陛下,都盯着呢!谢世子平素遇见宁嫔娘**娘家人,倒是没有刻意回避,十分客气。”

  “知道沈家什么人有麻烦,也会让两家共同的好友出面去解决。但没发现谢世子跟后宫有过什么联系。宁嫔娘娘私下也没提及过谢世子,最近正在为您的生辰准备礼物呢!”

  萧御宸挑眉,眼眸里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准备了什么?”

  元禄笑得眼角褶子皱在一起:“奴婢可不敢说,回头没了惊喜的感觉,岂不是成了奴婢的错?”

  萧御宸也就不问了:“赏赐都送去了?”

  元禄:“送到了,宁嫔娘娘很喜欢,知道您这几日前朝忙着,说今儿就不来打扰您了,等改明儿再亲自来谢恩!”

  萧御宸笑了笑,修长的手掌在隐几的扶手上拍了拍:“朕也好几日没见她了,让人去告诉她,就说朕会去用完膳。”

  元禄“嗳”了一声,又问:“可要宁嫔娘娘提前准备起您留宿要用的东西?”

  见萧御宸点头。

  立马出去,派了小太监先去传话了。

  折回来时,看了帝王一眼。

  有些欲言又止。

  萧御宸侧了他一眼:“朕让你查上元殿的事,又查出什么稀奇的了?”

  元禄微微躬身:“是,此事……又与永寿宫有些牵连。”

  萧御宸没有大怒。

  身子缓缓后靠,倚在隐几的靠背上。

  清冷威势的目光落在元禄脸上。

  元禄承受不住威压,跪地道:“敬祺皇贵太妃身边那个与瑞莹接触的嬷嬷文秀,曾与御前侍卫陈素也悄悄见过面。”

  “而这陈素与永寿宫的白羽姑娘,暗地里已经交换了信物、私定了终身!”

  后妃、后妃身边的宫人,跟御前的人来往过密,尤其还是偷偷摸摸,可是大忌。

  哪怕这个后妃,是帝王心爱的宠妃,也是一样。

  多疑,是刻在上位者骨子里的本能。

  萧御宸的指腹在金线绣纹上缓缓摩挲,语调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什么时候的事儿?”

  元禄道:“听说是在半年前,第二批宫妃入宫的前几日。这事儿,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查到了以后,告诉奴婢的。”

  “奴婢想着,太后娘娘虽然对温贵妃有些意见,但不至于捏造事实,就亲自去核实了。文秀也承认了,瑞莹的身世秘密就是她告诉的陈素!”

  “李常在在冷宫,差点被人毒杀,奴婢悄悄去查问她的时候,她说,此事是虞贵人威胁她做的,而陈素……曾两次与虞贵人身边的双禾见过面。”

  陈素知道了这样的事,没有回禀给帝王知道,也没有去提醒太后加以防范,却去见了搅屎棍身边的人。

  这样的侍卫,保不准哪一日就要腰间的佩刀扎进帝王的身躯!

  萧御宸眸中冻起冷峻冰峰,眉心窜起怒火:“放肆!”

  元禄慌忙伏地:“陛下息怒!”

  他就是个查问的。

  但帝王大怒,难保自己不会小命不保。

  “此事温贵妃娘娘未必知道,毕竟底下奴婢自作主张的事儿发生的可不少。所以陈素那边儿,奴婢还不曾查问,怕是消息走漏到了温贵妃娘娘那儿,会让她误会,是陛下不信任她!”

  萧御宸用力闭了闭眼。

  太后本就对云儿有意见,知道了此事,心中成见必然更大。

  没有直接来拿人审问,是给他这个儿子面子,不想闹大了,他又舍不得处置,反而让他冠上不孝的罪名。

  也是在提醒他,腌臜算计一而再地扯上永寿宫,或许云儿早已经不似从前单纯善良!

  他是云儿的枕边人,其实,如何能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只是有些事,无伤大雅,又是因为太爱他才会去做,所以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就算以后无法再独宠她一人,但她们之间有那么深的感情,他相信,她是不会为了算计宁嫔,而故意借别人之手害太后的。

  一定是她身边的那个白羽胆大包天,自作主张。

  元禄小声询问:“可要继续追查?”

  萧御宸摆手,下了决断。

  元禄颔首:“那……陈素和白羽,可要找个由头给他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