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于接生的宫人婆子,都来不及求饶,就被捂嘴拖了下去。

  温度不断攀升的夏日正午。

  产房里没有冰鉴。

  血腥气被气温哄得越发腥臭难闻。

  沈令仪有些不舒服,拉了拉萧御宸的衣袖:“陛下,出去说吧!”

  正殿里,宫人已经搬来了冰鉴。

  凉意扑面而来。

  呼吸顺畅了几分。

  皇后与帝王理所当然并坐上首。

  元禄机灵,搬了把椅子放在帝王身侧。

  萧御宸点头。

  沈令仪顺势坐下。

  待众妃嫔按着位分依次落座,抬头见见沈令仪挨着帝王,容颜匹配,姿态更为亲密,俨然副后一般。

  帝王在无声的表达,他对惠妃的信任。

  皇后与众妃嫔,一时间神色各异。

  因为这些,都是她们从不曾得到的。

  眼睁睁看着温氏霸占陛下四年,好不容易她倒台了,以为陛下不会再盛宠任何一个,那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却没想到,惠妃就这么水灵灵的踩着温氏上位了!

  外头受刑的宫人惨叫声连连,就仿佛是她们内心深处的哀嚎与不甘。

  宫人可以不顾脸面的哭喊撕叫,她们却不能。

  她们再恨,再嫉妒,也只能忍,咬牙活血吞!

  不多时。

  侍卫拖了个粗使宫女进来:“陛下,这宫女说她们得了温答应生产的消息后,胖胖的婆子怀里揣了东西先她们一步来了永寿宫。”

  “她瞧着可以,就悄悄紧跟了来,看到她把揣着的东西藏进了温答应产床里侧的被子底下。”

  赵贵人挖了惠妃一眼,尖锐道:“鬼鬼祟祟地揣着东西先藏进来,该不会就是那只恶心人的虫子吧?”

  姚贵人疑惑:“一个卑**婆子,无缘无故干这杀头灭族之事做什么?怕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威胁指使呢!”

  皇后没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着急道:“陛下,温答应的肚子已经瘪下去了,皇嗣一定是已经生下来了,可得赶紧找出来。”

  “万一要是闷出个好歹来,可要怎么好!”

  她这么一说。

  被那条虫子恶心到的所有人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

  原来是忘了找温氏生下来的孩子!

  元禄一拍脑袋,赶紧带着人进去翻找。

  果然在床里侧的被褥底下,找到了一只黑色的、被裹住的严严实实包裹。

  只是那包裹一点动静也无。

  落在淡棕木的托盘数,印出一片血迹。

  怎么看都是不妙。

  “就算孩子生下来都是沾着血的,也不能这么多啊!感觉都把包裹的布都浸湿了……”

  皇后看着帝王的脸色,无比阴沉,却无一丝一毫的紧张与心颤。

  突然觉得可笑。

  从前把温氏宠上天,就算只是替身,哪怕只是只狗,几年相处,也该有几分感情了。

  可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包裹,很有可能已经被捂死的包裹,竟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可见这个男人,多薄情!

  紧接着,是一阵刺骨的寒意将她紧紧包围。

  连宠爱多年的女人和她所生的孩子都动不了他的情绪,她这个妻子,没有后嗣、娘家还得罪了他的妻子,又算什么?

  他日若是落下个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就该被他废去冷宫了!

  想到此处,皇后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僵痛。

  沈令仪轻蹙的眉心有淡淡的怜悯。

  但心里只是一片冷淡。

  没反应?

  萧御宸当然没反应,他进去,亲眼看到了那只恶心人的虫子从她身体里爬出来,还会不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皇嗣,更没有狸猫换皇嗣的事?

  皇后和这些人越是演,越是针对自己,萧御宸就越是厌恶她们!

  “陛下,要不要把包裹打开?”

  萧御宸摆手。

  元禄一层一层即将包裹打开。

  血淋淋的干瘦尸体暴露。

  众妃吓得惊叫闭眼,若非背后有交椅阻挡,只怕是要缩进角落里去!

  “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血刺呼啦的!”

  “难道你们把皇嗣的皮扒了?”

  ……

  沈令仪的眼睛又被萧御宸给遮住了。

  没看到。

  但她其实并不怕的。

  小时候被绑架,还见过隔壁小孩被人当场肢解。

  不过,这些人也真是够让人无语的。

  谁那么闲,那么残暴,去剥一个婴孩的皮?

  为了给煽动萧御宸的怒意,还真是不遗余力呢!

  皇后沉痛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企图换走皇嗣不算,还要如此残忍对待!”

  赵贵人迫不及待:“那必然是与温答应有着天大的仇恨的人,才做得出来啊!”

  容贵妃对帝王失望,但喜欢他已经成了习惯,见他抛弃了一个,又上心了另一个,但另一个偏偏依然不是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刺心。

  但她不会偏激到去恨,去算计。

  因为不得宠,不得偏爱,是她自己没本事,与她人无关。

  “这血肉模糊的一片,臣妾都不敢看,皇后娘娘和赵贵人竟然都看清楚了?”

  皇后的叹息里,是浓浓的悲伤:“皇嗣不见踪影,搜出来只有这么一团东西……本宫也不希望这是皇嗣,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容贵妃看到站在惠妃身后的有晴低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差点也被带着翻过去:“臣妾不信这是一个婴孩,没有人会这么残忍。”

  柳贵人也摇头:“嫔妾也不信,皇嗣一定还活着,估计是被人喂了**,藏在了哪个角落里。”

  有人嘀咕:“正常人都不会第一时间觉得那是会剥了皮的婴孩……”

  是啊!

  都不敢看。

  怎么就那么确定呢?

  何况,但凡心肠不是冰块儿做的,都不愿意相信一个可怜的小婴孩被如此对待!

  除非,说这话的人就是指使者。

  她什么都清楚!

  再一联想刚才,皇后一副要杀了惠妃的表情,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了猜想。

  皇后眼皮一跳。

  她已经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抽离开,竟还是让这些**婢给盯上了。

  她感到疑惑。

  在行宫的那几年里,她不稳宫中事,只安心养身子,种种花草蔬果,不论谁来探查,都只会觉得她与世无争,已经什么都看透了。

  这半年来她也从未干涉过惠妃和容贵妃下的任何决策,就算有人越过她们来找自己做主,她也是先把二人找去长春宫,让她们先发表意见,从未表现出一丝想要拿回权利的意思。

  她们却分明早已经盯上了自己。

  为什么?

  她们到底是怎么看破自己的?

  是否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这种不确定性。

  让她感到恐慌。

  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陛下夫妻的情分,在娘家企图架空他、惹了他厌弃以后,渐渐都被消磨掉了,如今自己在陛下心里,没有任何分量。

  一旦陛下对自己起了疑心,深查自己在行宫的所有细枝末节……就算为了他自己的颜面不公开,他也不会留自己性命!

  玉嫔不知何时来的,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淡声道:“那细细长长的一条,分明是动物才会有的尾巴,这么明显的特征,皇后娘娘慧眼如炬,竟没有看出来吗?”

  后妃们是胆小的,

  但今天的事实在太耸人听闻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忍着害怕和恶心,伸长了脖子去瞧那一团血肉模糊。

  果不然,看到了一条细长的尾巴!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要调换皇嗣,为什么会有两个脏东西?”

  ……

  后妃们太激动,窃窃私语渐渐变成惊呼。

  皇后傻眼。

  皇后身后的心腹姚静,也傻眼了。

  不是应该一只畜生,一个婴孩吗?

  怎么会有两只畜生?

  难道还有人跟她起了一样的心思?

  皇后表现出庆幸的模样,忙又吩咐:“再进去搜,皇嗣一定被人迷晕了藏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赶紧找出来!快,快!”

  沈令仪建议:“万一皇嗣真的被熏了**,不若让太医拿解药处撒一遍!”

  萧御宸点头:“按惠妃说的做!”

  太医和元禄应声,立马又带着人进去。

  一边撒药水,一边搜。

  里里外外,角角落落。

  房梁上。

  床板下。

  衣橱暗格里。

  每一块地砖墙砖,都仔细敲了过去。

  没有。

  “陛下,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下所有人都茫然了。

  没有?

  她们来的时候,温氏还在惨叫,说明还没生下来。

  外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孩子肯定是不可能被带走的。

  寝殿才多大?

  怎么会找不到?

  “没有孩子,只有一只恶心的虫子,一只长了尾巴的畜生,该不会其中一只就是温答应生下来的吧?”

  “难道她真是什么妖孽?”

  “太可怕了,居然真的有人生出了怪物!”

  ……

  后妃开始往可怕的方向想,越想越害怕,一个个小脸刷白。

  沈令仪扬了扬下巴:“去外头看看,那些参与接生的宫人婆子,是不是有吐口什么了。”

  元禄出去。

  片刻后折回。

  俩接生婆都被拎了进来。

  受了刑,都跟一滩烂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