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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家那档子事，在村里早不是新鲜事。
她那爹，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没断过，谁家少了只鸡、丢了把菜，头一个怀疑的准是他。
她娘更是村里女人们私下里戳脊梁骨的对象，性情暴戾不说，还贪小便宜，见着谁家日子过得好些，眼睛能瞪出火来。
最让人气不过的，是两口子骨子里的重男轻女，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二妞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同是十六岁，境遇却天差地别。
家里但凡有块糖、有个白面馒头，全往两个儿子手里塞。
新做的粗布衣裳，先紧着儿子穿，轮到二妞，永远是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衣。
打从二妞出生那天起，就没尝过“被期待”的滋味。
她娘见生的是个丫头，当场就摔了接生婆递来的剪刀，骂骂咧咧地说“赔钱货”，连口热奶都不愿喂。
赶上前几年年景不好，地里收成都填不饱肚子，她爹娘本就好吃懒做，哪肯多分一口粮给二妞？
常常是两个儿子捧着碗狼吞虎咽，二妞只能缩在墙角，咽着口水啃树皮。
久而久之，十几岁的姑娘，瘦得跟七八岁的孩子似的，胳膊细得像根麻杆，一阵风就能吹倒。”
许薇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疑惑更甚。
“那二妞的腿和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事，大队长气得脸都涨红了。
一口唾沫重重吐在地上，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谁知道他们家是故意的还是真没长心！
去年秋收的时候，二妞在院里帮着晒谷子，不知怎的，他爹手里的斧头就劈在了二妞腿上。
说是意外，可真要是意外，哪有不送医的道理？
村里的小诊所虽小，总能看看能不能接好，结果他们家倒好，连门都没出！”
大队长喘了口气，语气里添了几分惊悚，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更缺德的还在后头！当天晚上，就有人闻着他们家飘出肉汤味。
后来才知道，那是用二妞的腿煮的！造孽啊！
好在二妞命硬，竟硬生生活了下来，可这罪，不是人受的！”
“咱们村虽说也有重男轻女的，可没人这么狠心！
就算是不想要丫头，悄悄丢到粪坑里溺死，也比这么折腾孩子强啊！”
大队长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里满是惋惜。
“这丫头活下来了，日子却更苦了，成了家里的受气包。
他爹娘但凡不顺心，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她娘更不是东西，有次竟端着滚烫的开水，从二妞头上浇了下去。
你是没见那孩子当时的模样，头皮都烫得掉了，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里发疼！”
“俺们这些邻居看着心疼，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个儿都顾不上自个儿，只能偶尔偷偷塞给二妞半个窝头、一把野菜，帮衬一把算一把。”
许薇静静地听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等大队长火急火燎地往田埂赶。
他身为大队长，地里的活计、村里的琐事堆成山，实在没工夫多聊。
许薇才借着精神力，很快找到了二妞的踪迹。
不远处的田埂边，二妞正拖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一点点往前挪。
木板磨得她身下的伤口生疼，二妞顾不上，只专注地在草丛里扒拉着，把别人丢弃的烂野菜、枯菜叶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毒辣的太阳晒得二妞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手里的动作没停。
仿佛多捡一片菜叶，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忽然，头顶的阳光被挡住了。
二妞捡野菜的动作一顿，疑惑地转头。
一抬头，就撞进了许薇那双清亮的眼睛里。
看清来人是许薇，二妞的脸瞬间涨红，语气磕磕巴巴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姐…姐姐。”
“嗯。”许薇应了一声，弯腰就把二妞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悬空，二妞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本能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可瞥见自己满是泥土和污渍的手，又猛地顿住。
手足无措地把胳膊半弓着，不敢碰到许薇的衣服，声音又小又带着愧疚。
“姐姐…您把俺放下来吧，俺身上太脏了，会把您的衣裳弄脏的。
而且俺长得吓人，万一吓着您可怎么办？您这么漂亮，俺不舍得弄脏您。”
许薇低头看着她怀里那些枯黄发蔫、还沾着泥土的烂野菜,眼底没有半分嫌弃，只有一丝冷意，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
“没关系。你捡这些烂菜叶子，有什么用？”
听到“没关系”三个字，二妞委屈的眼里突然亮起一丝惊喜，像蒙尘的星星被擦亮。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小声解释。
“俺多捡一些回去，洗干净煮煮，肚子就能饱些。
这样就不用吞石头、啃树叶了，也不用饿死了。”
那些在村民眼里连猪都不吃的烂野菜，在二妞眼里，竟是能救命的粮食。
许薇的心猛地一揪，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她也是这样，在绝境里挣扎，为了一口吃的拼尽全力。
二妞的处境，比那时的自己还要难上百倍。
许薇对情绪向来敏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二妞对自己没有半分恶意，只有纯粹的怯懦和善意。
顿了顿，轻声问道。
“村里不是每个月都会给你发低保吗？那些粮食呢？”
提到低保，二妞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满是委屈。
“俺娘说，俺少吃一口，两个哥哥就能多吃一口。
她说俺是女娃，要不是因为二哥，俺连生下来的资格都没有，就该让着哥哥们。
所以低保的粮食，都给哥哥们吃了。”
许薇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可看着怀里瘦小的身影，还是压下了情绪，耐着性子继续问。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提醒我，别一个人在芦苇荡边待着？”
二妞闻言，立刻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才凑到许薇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慌乱。
“俺大哥还没娶媳妇儿…姐姐你下乡第一天，大哥就跟俺娘说，要把你整回来当俺大嫂。
只是你一直住在村长爷爷家，他没机会下手。
今天上午，俺听见大哥跟俺娘说，怕你先被别人抢走，打算这两天对你下手。
他们已经摸清了你回村长家的路线，想…想跟你生崽崽。”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许薇心上。
许薇心底的杀意越来越浓，几乎要按捺不住。
可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二妞，还是压下了怒火，轻声问。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你不想让我做你嫂子吗？”
二妞连忙摇头，又轻轻点头，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许薇的眼睛，语气闷闷的。
“俺想你做俺嫂子，因为姐姐你好看，也温柔。
可俺不想你到俺家过苦日子。
大哥脾气坏得很，动不动就打人，俺怕他打你，怕你变得不漂亮了。
而且…而且俺还怕，你跟大哥生的崽崽要是女娃，他们也会像对俺一样对她，所以俺想提醒你，让你躲着点。”
小姑**想法很天真，却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懂事。
太阳越来越毒，二妞挣扎着想去地上。
“姐姐，你把俺放下来吧，再晚一点，野菜就被晒干了，俺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许薇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伸手轻轻捏了捏二妞脸上带着伤疤的鼻子，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提醒了我，我该报答你。这几天，你跟着我吃饭，不用再捡野菜了。”
二妞却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声音里满是认真。
“不行！村长爷爷说，现在地里收成不好，就算是知青，粮食也不够吃。
漂亮姐姐你刚来没多久，得把粮食和钱攒起来，万一工分不够，也能不饿肚子。
俺没事，俺能捡野菜，饿不死的。”
黄二妞深知粮食的金贵，也知道许薇在村里不容易，宁愿自己饿着，也不愿给许薇添麻烦。
许薇看着怀里固执的小团子，心里一暖，抱紧了她，语气轻柔却坚定。
“听我的，跟着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二妞家那档子事，在村里早不是新鲜事。
她那爹，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没断过，谁家少了只鸡、丢了把菜，头一个怀疑的准是他。
她娘更是村里女人们私下里戳脊梁骨的对象，性情暴戾不说，还贪小便宜，见着谁家日子过得好些，眼睛能瞪出火来。
最让人气不过的，是两口子骨子里的重男轻女，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二妞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同是十六岁，境遇却天差地别。
家里但凡有块糖、有个白面馒头，全往两个儿子手里塞。
新做的粗布衣裳，先紧着儿子穿，轮到二妞，永远是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衣。
打从二妞出生那天起，就没尝过“被期待”的滋味。
她娘见生的是个丫头，当场就摔了接生婆递来的剪刀，骂骂咧咧地说“赔钱货”，连口热奶都不愿喂。
赶上前几年年景不好，地里收成都填不饱肚子，她爹娘本就好吃懒做，哪肯多分一口粮给二妞？
常常是两个儿子捧着碗狼吞虎咽，二妞只能缩在墙角，咽着口水啃树皮。
久而久之，十几岁的姑娘，瘦得跟七八岁的孩子似的，胳膊细得像根麻杆，一阵风就能吹倒。”
许薇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疑惑更甚。
“那二妞的腿和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事，大队长气得脸都涨红了。
一口唾沫重重吐在地上，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谁知道他们家是故意的还是真没长心！
去年秋收的时候，二妞在院里帮着晒谷子，不知怎的，他爹手里的斧头就劈在了二妞腿上。
说是意外，可真要是意外，哪有不送医的道理？
村里的小诊所虽小，总能看看能不能接好，结果他们家倒好，连门都没出！”
大队长喘了口气，语气里添了几分惊悚，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更缺德的还在后头！当天晚上，就有人闻着他们家飘出肉汤味。
后来才知道，那是用二妞的腿煮的！造孽啊！
好在二妞命硬，竟硬生生活了下来，可这罪，不是人受的！”
“咱们村虽说也有重男轻女的，可没人这么狠心！
就算是不想要丫头，悄悄丢到粪坑里溺死，也比这么折腾孩子强啊！”
大队长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里满是惋惜。
“这丫头活下来了，日子却更苦了，成了家里的受气包。
他爹娘但凡不顺心，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她娘更不是东西，有次竟端着滚烫的开水，从二妞头上浇了下去。
你是没见那孩子当时的模样，头皮都烫得掉了，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里发疼！”
“俺们这些邻居看着心疼，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个儿都顾不上自个儿，只能偶尔偷偷塞给二妞半个窝头、一把野菜，帮衬一把算一把。”
许薇静静地听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等大队长火急火燎地往田埂赶。
他身为大队长，地里的活计、村里的琐事堆成山，实在没工夫多聊。
许薇才借着精神力，很快找到了二妞的踪迹。
不远处的田埂边，二妞正拖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一点点往前挪。
木板磨得她身下的伤口生疼，二妞顾不上，只专注地在草丛里扒拉着，把别人丢弃的烂野菜、枯菜叶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毒辣的太阳晒得二妞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手里的动作没停。
仿佛多捡一片菜叶，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忽然，头顶的阳光被挡住了。
二妞捡野菜的动作一顿，疑惑地转头。
一抬头，就撞进了许薇那双清亮的眼睛里。
看清来人是许薇，二妞的脸瞬间涨红，语气磕磕巴巴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姐…姐姐。”
“嗯。”许薇应了一声，弯腰就把二妞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悬空，二妞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本能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可瞥见自己满是泥土和污渍的手，又猛地顿住。
手足无措地把胳膊半弓着，不敢碰到许薇的衣服，声音又小又带着愧疚。
“姐姐…您把俺放下来吧，俺身上太脏了，会把您的衣裳弄脏的。
而且俺长得吓人，万一吓着您可怎么办？您这么漂亮，俺不舍得弄脏您。”
许薇低头看着她怀里那些枯黄发蔫、还沾着泥土的烂野菜,眼底没有半分嫌弃，只有一丝冷意，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
“没关系。你捡这些烂菜叶子，有什么用？”
听到“没关系”三个字，二妞委屈的眼里突然亮起一丝惊喜，像蒙尘的星星被擦亮。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小声解释。
“俺多捡一些回去，洗干净煮煮，肚子就能饱些。
这样就不用吞石头、啃树叶了，也不用饿死了。”
那些在村民眼里连猪都不吃的烂野菜，在二妞眼里，竟是能救命的粮食。
许薇的心猛地一揪，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她也是这样，在绝境里挣扎，为了一口吃的拼尽全力。
二妞的处境，比那时的自己还要难上百倍。
许薇对情绪向来敏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二妞对自己没有半分恶意，只有纯粹的怯懦和善意。
顿了顿，轻声问道。
“村里不是每个月都会给你发低保吗？那些粮食呢？”
提到低保，二妞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满是委屈。
“俺娘说，俺少吃一口，两个哥哥就能多吃一口。
她说俺是女娃，要不是因为二哥，俺连生下来的资格都没有，就该让着哥哥们。
所以低保的粮食，都给哥哥们吃了。”
许薇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可看着怀里瘦小的身影，还是压下了情绪，耐着性子继续问。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提醒我，别一个人在芦苇荡边待着？”
二妞闻言，立刻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才凑到许薇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慌乱。
“俺大哥还没娶媳妇儿…姐姐你下乡第一天，大哥就跟俺娘说，要把你整回来当俺大嫂。
只是你一直住在村长爷爷家，他没机会下手。
今天上午，俺听见大哥跟俺娘说，怕你先被别人抢走，打算这两天对你下手。
他们已经摸清了你回村长家的路线，想…想跟你生崽崽。”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许薇心上。
许薇心底的杀意越来越浓，几乎要按捺不住。
可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二妞，还是压下了怒火，轻声问。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你不想让我做你嫂子吗？”
二妞连忙摇头，又轻轻点头，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许薇的眼睛，语气闷闷的。
“俺想你做俺嫂子，因为姐姐你好看，也温柔。
可俺不想你到俺家过苦日子。
大哥脾气坏得很，动不动就打人，俺怕他打你，怕你变得不漂亮了。
而且…而且俺还怕，你跟大哥生的崽崽要是女娃，他们也会像对俺一样对她，所以俺想提醒你，让你躲着点。”
小姑**想法很天真，却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懂事。
太阳越来越毒，二妞挣扎着想去地上。
“姐姐，你把俺放下来吧，再晚一点，野菜就被晒干了，俺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许薇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伸手轻轻捏了捏二妞脸上带着伤疤的鼻子，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提醒了我，我该报答你。这几天，你跟着我吃饭，不用再捡野菜了。”
二妞却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声音里满是认真。
“不行！村长爷爷说，现在地里收成不好，就算是知青，粮食也不够吃。
漂亮姐姐你刚来没多久，得把粮食和钱攒起来，万一工分不够，也能不饿肚子。
俺没事，俺能捡野菜，饿不死的。”
黄二妞深知粮食的金贵，也知道许薇在村里不容易，宁愿自己饿着，也不愿给许薇添麻烦。
许薇看着怀里固执的小团子，心里一暖，抱紧了她，语气轻柔却坚定。
“听我的，跟着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