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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李家庄园静得像一口深井。
秦纾羽躺在那张大得有些空旷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白天那些人和事。
李鸿渊那张刻板的脸，林婉婷那双含泪的眼，还有那个像标本室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房间。
就在她烦躁得想下床走走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叩叩。”
秦纾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林婉婷。
她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丝绸披肩，那张苍白的脸上，是小心翼翼近乎乞求的神情。
秦纾羽的心，没来由地一软。
她还是打开了门。
“我……”林婉婷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沙哑着声音，问了一句，“能不能……陪我去玥儿的房间，坐一会儿？”
秦纾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二楼那间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房间，在深夜里，更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林婉婷没有开灯，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了书桌前那张雕花的木椅上。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孤寂。
她**着桌上那本早已泛黄的诗集，像是**着女儿的脸，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你妈妈她啊……从小就不像个名媛淑女。”
秦纾羽靠在门框上，静静地听着。
“别的女孩子都喜欢学插花、弹钢琴，她偏不。”林婉婷的嘴角，勾起一抹怀念而又苦涩的弧度，“她就喜欢画画，写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要当个自由的艺术家。”
“你外公总骂她，说她不务正业，丢了李家的脸。可她呢，脾气倔得很，越骂她，她就越来劲。”
“她说，她的人生，不想被安排，不想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不想……过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金丝雀一样的生活。”
秦纾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原来，那个她从未谋面，甚至一度怨恨过的母亲，也曾有过和她一样，对自由的渴望和抗争。
“后来……你外公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林婉婷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对方是港城船运大王的儿子，家世显赫，可你妈妈她……根本就不喜欢。”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秦纾羽没忍住，问了一句。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林婉婷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妈妈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所以，她就跑了？”
“嗯。”林婉婷点了点头，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就在他们订婚宴的前一天晚上，她从二楼的阳台，用床单拧成绳子，爬了下去。”
“她带走了她所有的积蓄，还有……她最喜欢的那本诗集。”
“她以为，她可以靠着自己的才华，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可她太天真了……”
林婉婷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她一个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
“她被人骗光了钱，又被抢走了所有的行李。最落魄的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秦纾羽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骄傲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是如何地无助和绝望。
“就在那个时候，”林婉婷哽咽着，继续说道，“她遇到了……你的父亲。”
“他当时，还只是个在码头上混日子的小混混。可他……他帮她赶走了那些欺负她的人，还给她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你妈妈她……太久没有感受到那样的温暖了。所以，她就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了。”
“后来呢？”秦纾羽的声音，也跟着沙哑了起来。
“后来……她就怀孕了。”
林婉婷捂着脸，身体因为哭泣剧烈地颤抖，“有了你。”
“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骄傲，也断了她所有回家的路。”
“她知道，你外公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未婚先孕、还跟一个社会底层的小混混搞在一起的女儿的。”
“所以……为了给你一个名分，为了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她就嫁给了那个男人。”
“那不是因为爱情，”林婉婷抬起头，那双早已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是无尽的痛苦，“那是她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妥协。”
“那你们呢？”秦纾羽看着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旋了多年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们找了……”林婉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找？！”
“可是……你外公他……他太固执了，也太爱面子了。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却只是为了……封锁消息。”
“他怕家丑外扬，怕丢了李家的脸。”
“等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时，她……她已经嫁人了。”
“你外公一气之下，就……就断了跟她所有的联系。”
“他说，他没有这个女儿。”
“他说，就当她，死在外面了。”
……
那一刻，秦纾羽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她一直以为，是母亲抛弃了她，是母亲选择了那个不堪的男人和那个破碎的家。
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的母亲，也曾被人抛弃过。
她不是不爱她，她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是在用自己的一生，在进行一场悲壮而又失败的抗争。
秦纾羽再也控制不住，蹲下身，将脸埋进双膝，放声痛哭。
将这二十多年来，所有对母亲的不解、怨恨和思念，都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那一刻，她终于，和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和解了。
夜深了，李家庄园静得像一口深井。
秦纾羽躺在那张大得有些空旷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白天那些人和事。
李鸿渊那张刻板的脸，林婉婷那双含泪的眼，还有那个像标本室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房间。
就在她烦躁得想下床走走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叩叩。”
秦纾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林婉婷。
她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丝绸披肩，那张苍白的脸上，是小心翼翼近乎乞求的神情。
秦纾羽的心，没来由地一软。
她还是打开了门。
“我……”林婉婷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沙哑着声音，问了一句，“能不能……陪我去玥儿的房间，坐一会儿？”
秦纾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二楼那间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房间，在深夜里，更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林婉婷没有开灯，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了书桌前那张雕花的木椅上。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孤寂。
她**着桌上那本早已泛黄的诗集，像是**着女儿的脸，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你妈妈她啊……从小就不像个名媛淑女。”
秦纾羽靠在门框上，静静地听着。
“别的女孩子都喜欢学插花、弹钢琴，她偏不。”林婉婷的嘴角，勾起一抹怀念而又苦涩的弧度，“她就喜欢画画，写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要当个自由的艺术家。”
“你外公总骂她，说她不务正业，丢了李家的脸。可她呢，脾气倔得很，越骂她，她就越来劲。”
“她说，她的人生，不想被安排，不想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不想……过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金丝雀一样的生活。”
秦纾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原来，那个她从未谋面，甚至一度怨恨过的母亲，也曾有过和她一样，对自由的渴望和抗争。
“后来……你外公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林婉婷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对方是港城船运大王的儿子，家世显赫，可你妈妈她……根本就不喜欢。”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秦纾羽没忍住，问了一句。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林婉婷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妈妈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所以，她就跑了？”
“嗯。”林婉婷点了点头，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就在他们订婚宴的前一天晚上，她从二楼的阳台，用床单拧成绳子，爬了下去。”
“她带走了她所有的积蓄，还有……她最喜欢的那本诗集。”
“她以为，她可以靠着自己的才华，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可她太天真了……”
林婉婷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她一个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
“她被人骗光了钱，又被抢走了所有的行李。最落魄的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秦纾羽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骄傲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是如何地无助和绝望。
“就在那个时候，”林婉婷哽咽着，继续说道，“她遇到了……你的父亲。”
“他当时，还只是个在码头上混日子的小混混。可他……他帮她赶走了那些欺负她的人，还给她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你妈妈她……太久没有感受到那样的温暖了。所以，她就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了。”
“后来呢？”秦纾羽的声音，也跟着沙哑了起来。
“后来……她就怀孕了。”
林婉婷捂着脸，身体因为哭泣剧烈地颤抖，“有了你。”
“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骄傲，也断了她所有回家的路。”
“她知道，你外公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未婚先孕、还跟一个社会底层的小混混搞在一起的女儿的。”
“所以……为了给你一个名分，为了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她就嫁给了那个男人。”
“那不是因为爱情，”林婉婷抬起头，那双早已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是无尽的痛苦，“那是她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妥协。”
“那你们呢？”秦纾羽看着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旋了多年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们找了……”林婉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找？！”
“可是……你外公他……他太固执了，也太爱面子了。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却只是为了……封锁消息。”
“他怕家丑外扬，怕丢了李家的脸。”
“等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时，她……她已经嫁人了。”
“你外公一气之下，就……就断了跟她所有的联系。”
“他说，他没有这个女儿。”
“他说，就当她，死在外面了。”
……
那一刻，秦纾羽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她一直以为，是母亲抛弃了她，是母亲选择了那个不堪的男人和那个破碎的家。
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的母亲，也曾被人抛弃过。
她不是不爱她，她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是在用自己的一生，在进行一场悲壮而又失败的抗争。
秦纾羽再也控制不住，蹲下身，将脸埋进双膝，放声痛哭。
将这二十多年来，所有对母亲的不解、怨恨和思念，都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那一刻，她终于，和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