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这祝郎君是个什么心思,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经陆柔这么一闹,到底是与陆家生分了。

  文姝默坐在堂桌后头,翻看医书典籍誊写方子,忽有一黑脸役差敲了敲铺门,含香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计,门外响起几句交谈声,很快便散了。

  不多时,含香捧着封信件进来,惊疑不定递给文姝,“姑娘,竟是从安阳来的信。”

  提笔的手一顿,浓墨不慎顺着毫尖滴下来,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墨迹。

  文姝眉心一跳,顾不得收拾染脏的宣纸,立时接过来,信封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她几欲辨认不清上头写的是什么!

  心腔砰砰跳起来,安阳来的信?莫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按着这样的心思,文姝定睛看去,见一行娟秀的字迹徐徐展现在眼前——阿姝亲启。

  没直接用文府的名讳,字迹娟秀,称呼亲昵,应是阿妍无疑。

  心重重砸了回去,文姝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的里衣都被汗浸透了。

  徐徐展开信件,文姝一字一句看的认真,半晌才默不作声的搁下信纸。

  含香擦完木架子过来,见人一动也不动,眉目间拢着忧思,担忧道:“姑娘,可是出事了?”

  “倒也算不上...”文姝捻着那两张宣纸,道:“是阿妍来信与我说,有人在安阳打探文府诸人的行踪。”

  含香惊异,微微睁大眼睛,“可其他人都已被流放在外,人人都知道...怎还打听上了?”

  正是文府获罪一事人人知晓,所以庄妍才道那些人行踪鬼祟,不知是在查些什么。

  文府其余诸人皆被流放到了锦州,她提前把阿娘和弟弟救了出来,莫不是,是有人发现他们死的蹊跷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文姝锁紧了眉,而今他们人虽在缮州,可面貌未变,若真有人留意打听,找到他们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亦不知,但阿妍说那祝郎君逗留安阳,她欲请他查一查。”

  含香歪头疑惑,喃喃道:“祝郎君怎去了安阳?裴大人眼下不是在咱们缮州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祝郎君是个什么心思,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文姝腾换了宣纸,提起写下一封回信。

  而此时,陆府外院内。

  崔培拿着一封上了漆印的密信小桶疾步进门,见裴令均正伏案看几日前暨京传来的邸报,不由得压低了呼吸声。

  “老大?”

  “何事?”他眼皮未抬,闻言只是略略伸展了身子,随手拿过右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

  崔培把密信递过去,道:“这是潜在安阳的影卫送来的密信。”

  甫一听说安阳这二字,裴令均下意识抬眸,自打他有了记忆之后,唯恐文姝在安阳做的事留下什么马脚,特意遣了几个影卫驻守安阳,以便视察情况。

  安阳送来的密信不多,第一封是回禀祝子晋悄悄溜去了安阳,今日这是第二封。

  裴令均揭开密信的漆印,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脸色 微变。

  崔培自是察觉出了异样,木下亦忧心仲仲的问道:“老大,可是安阳出事了?”

  裴令均把信纸递给崔培,后者看过,面色复杂。

  “说来蔡回贪污一案已经盖棺定论,而且安阳知府文府只是这起案子里不显眼的一环,何至于被人暗中调查?”

  蔡回已死,证据确凿,且不说继续调查为其翻案是妄想,便是真的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又能如何?

  裴令均眉宇紧锁,心下正捋着这背后千丝万缕的线索,忽有疑窦闪上心头,只是不等他抓住那是什么,便又沉沉消失在脑中。

  “暂且按兵不动,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崔培点头,话落却不从退下,接着又道:“屠文和谭德佑等人已经进了缮州城了,我已安排他们在客栈住下了。”

  裴令均点点头,已然心中有数了。

  条案上摊放着暨京邸报,裴令均目光几次三番流转,再听得屠文等人已经来了缮州,也就意味着文吉等人马上就要北上,而边境这一块最近可不太平。

  “暨京来信说,陛下提拔了好几个武将,又让三军在守备营里枕戈待旦,让户部拨了好些银两出来用作军需。”

  他闲闲往后一躺,目光自然而然垂落下来,望着那空气中的飘起浮荡的浮沉定住了,“这是要打仗呐...”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励精图治,除掉了蔡回这些朝廷的蠹虫之后,自然要大展拳脚,大漠人数年来骚扰大盛边境,陛下已忍了多年了。

  崔培没吭声,去边境打仗那是武将们的事,和他们应是没多大干系的。

  崔培不知,然而裴令均却是知道的。

  前世大漠人几次侵袭边境,彼时蔡回虽死,可那几个在军营中身负要职的武将却不曾受连累,那次与大漠的几次交锋也算得上是险胜。

  可如今,世事已经大不相同,那几个武将受蔡回的连累,多半被卸了职,运气不好的如今已是白骨一具了。

  武将大缺,此时出兵在与大漠交战的话,只怕并不妥当。

  毕竟前世大盛也只是惨胜而已。

  裴令均看着邸报上那几行密密麻麻的字迹,略有些头疼。

  酉时初刻,若是放在往常的话,文姝定要在铺子里多坐一会的,只不过眼下有事需得尽快回家。

  文姝带着含香上了马车,待回到院子里后,才发觉今日院里多了粗莽大汉。

  而院内少年背影清瘦,手里提着一把剑,不由分说朝几人砍去。

  院内瞬间乱成一团,那几个粗莽大汉一边躲闪,一边用那特有的大嗓门急得嗷嗷叫。

  “文小郎君!文小郎君!手下留情啊——”

  文吉哪里管得了这些,当即抽剑上前,那粗莽大汉应对不及,只得也拔出自己腰间的弯刀。

  “铿——”一声。

  声音清脆悦耳,二人纠缠在一处,只看的此二人出手疾速,几个呼吸间已过了数招,也算是平分秋色。

  文姝愣怔的站在院门口,平日里看文吉练剑的时候还不知,原来那些招式应运到缠斗上,倒比平常看着惊心动魄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