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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昭目光扫过她腰间短剑上那与墨一如出一辙的特殊纹路,心下明了。

  她点头应道:“好。”

  “姑娘!”莺时警惕地拉住云昭的衣袖,低声道:“京城人多眼杂,不知根底的人,可不能随便跟着去!”

  “无妨,“云昭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位是秦王殿下身边的影卫。”

  影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女娘,一眼识破了身份。

  云昭低声对莺时道:“今晨的事,也是秦王的人出手帮忙。”

  莺时一时忍不住想:都说秦王冷若冰霜,一向对女子不假辞色,可对她家姑娘……好像有点不一般。

  云昭却不知,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惹得身边的小丫头浮想联翩。

  云昭与莺时跟随影七,在巷陌间几番穿行,最终进入一间颇为雅致的酒楼包厢。

  包厢内,萧启端坐于主位,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身旁侍立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以及两名王府侍卫。

  房间中央的桌案上,赫然放着几个敞开的黑色包袱。

  一眼望去,里面尽是些奇形怪状的木雕,件件沾染泥土,隐隐散发出一股不祥气息。

  那老管家一见云昭,竟激动得当即俯身下拜:“多谢小医仙妙法!助王府寻出这些腌臜邪物,为殿下除去心腹大患!”

  当日,云昭初见萧启身中七玄钉,便断定萧启身上所中七重恶诅,绝非无源之水,其日常居所,必定早已被人埋下了诅咒之源。

  萧启回府后,命人依云昭所示方位,埋下特制黄符。

  子时一到,无需灯火,循着符力指引,果然在王府四角皆掘出了这些散发着浓重黑气的邪物。

  老管家咬牙切齿道:“东西埋在四个方位,每个方位竟都有两件,歹毒至极!”

  趁此机会,王府上下百余人,都被他清理了一圈。

  那起子手脚不干净的,也利用云昭所教的法子,利用符咒之力,逐一排查揪了出来。

  云昭闻言,目光落在老管家脸上,仔细端详片刻,忽而伸出手,隔空在他眉心处虚虚一抓。

  老管家当即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寒战,仿佛有什么阴冷的东西被抽离出去。

  “昨夜挖掘时,未按我叮嘱保持距离吧?”

  云昭语气平淡,“你未曾杀伐,周身无煞气护体,自然易被这些阴秽之物侵扰。”

  老管家此刻才觉一股暖流重回四肢百骸,脸色却依旧有些发白,一时后怕不已。

  云昭沉吟片刻,吩咐道:“调些朱砂来。”

  莺时应声而动,立刻将方才采购的上好朱砂取出研磨,一边心下嘀咕:姑娘刚买的上好朱砂,还没捂热呢就派上用场。

  若不是这趟跟着姑娘一同出来,她还不知道,这般纯度的朱砂,价格可不便宜!

  云昭凝神提笔,蘸取朱砂,一道蕴藏着玄奥力量的符箓一气呵成。

  一旁侍卫正要上前接过,却听云昭抬眸,目光直直望向对面的萧启:“殿下,我的符,是要收钱的。”

  萧启闻言,眉梢微挑。

  “答应为殿下拔除恶诅,已算是一桩亏本买卖。如今您府上的人未遵我嘱托而中了招,难道还要我白送符咒不成?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多少?”萧启言简意赅。

  “一千两。”云昭报得面不改色。

  老管家闻言,惊愕地看着云昭。

  这姑娘生得秾丽乖巧,怎么一开口……竟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主儿!

  云昭瞥他一眼:“你为殿下办事才受的伤,药费自然该由殿下承担。又不是掏你的私房钱,你慌什么?”

  老管家苦着脸,可怜巴巴地道:“都怪老奴自己不当心,云姑娘您就别让我们殿下破费了……殿下平日里,待我们是极好的。”

  萧启却并未多言,直接取出三张千两银票置于桌上:“再画两张。”

  “一日只画一张。”

  云昭拒绝得干脆。

  画符一事,确实损耗精气。但那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对她来说,一日画上十几张也不成问题。只是她昨夜为萧启施针拔咒,耗神太过,至今仍觉倦怠。

  况且,人心微妙——越是易得之物,越不知珍惜。

  再者,姜府如今由那些人把持,她既无积蓄,又无进项,欲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自立,最好的法子便是凭这一身本事,悄悄攒下立足之资。

  昨夜严嬷嬷为儿媳求符的事,倒是提醒了她。

  今日便从秦王这里开张,日后渐传名声——

  以她的能耐,待救出苏氏,日后在京城赚钱买宅子立女户,绝非难事。

  云昭点燃画好的符咒,溶于水中,递给老管家:“喝下去。”

  老管家幼时长在乡里,某年夏天跟玩伴一同下水玩,回到家就高热不退。母亲去一位相熟的神婆家求来一道黄符,也是用的这个法子,最终起了效。因而,他倒并不排斥这种喝符水的方式。

  只是,这可是一千两银子一碗的符水啊——

  老管家两眼一闭,“咕咚咕咚“喝了个碗底朝天,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符水入肚,周身顿时暖洋洋的,有一种浸透四肢百骸的舒坦!

  萧启凝视着云昭比平日更显苍白的脸色,忽然转眸看向一旁的莺时,语气冷沉:“怎么?尚书府是短了你家主子的吃食?”

  莺时被那冷冽的目光一扫,顿时脸色发白。

  玉面阎罗的威势实在迫人。

  但她能感觉到,殿下与姑娘似乎关系匪浅。

  昨日在公主府,这位秦王殿下便多有维护,方才两人交谈,姑娘几次开口都不怎么客气,可秦王也并无真正怒意。

  “回殿下。”她定了定神,小声回道,“昨晚家宴,人人都欺负我们姑娘,逼姑娘拿出长公主殿下亲赐的彩笺。我们姑娘……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全然不提自家姑娘一鞭子掀了桌席的事实。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今日一早,绾心小姐那边又闹将起来,全府上下都被惊动去了她院里,朝食……也没用成。”

  临出门前她塞给自家姑**两块小糕点,也不能算正经朝食,对吧?

  萧启:“……”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还真问出东西来了。

  竟是真的没给饭吃。

  一旁的老管家反应极快,立即接话:“殿下,这家酒楼的红玉珍珠羹和芙蓉蜜酪最是出名,京中的贵女们都极是喜爱……”

  萧启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既知道,还不快去置办。”

  为萧启拔出恶诅,是极为耗费心力的一件事,且接下来,一重更比一重艰难。

  此刻能多占萧启一些便宜,云昭心下只觉安然舒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