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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院士其实在顾然到场前都想好了客套恭维的话,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然虽然年龄小是小了点,但整出来的活可一点都不小。

  不管最后整个体制是不是倾覆,现在对这个天才后辈客套一下总是有好处的,

  哪怕这小子真的要革了华夏科研界的命,那混个脸熟,多少还是能在起跑线上多沾点光的。

  六七十岁,正是拼搏的好年纪。

  只不过当顾然和那几位大人物一起走进现场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堆在嗓子眼的恭维,也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共三位,

  平常来说,这三位有一位出现,就代表着这个会议的级别非常之高,

  高到可能影响全国民生、工业、商业发展。

  他们曾经也来中科院视察过,但别说三个一起,就是两个凑到一起的次数,从中科院成立以来,都不超过两次。

  一些年纪最长的老院士这会儿也都皱眉思考了起来,回忆着曾经中科院有这样的高光时刻没有,

  结果怎么着?

  还真被想起来了。

  那还是七十多年前,当时的阵仗甚至比今天还要夸张,

  而且你说巧不巧,那时候在那些大人物身边的也是一个年轻人,

  不过那个年轻人不是顾然,而是叶知寒。

  真可谓是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叶老扶着轮椅,朝着顾然笑了笑。

  眼神恍惚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至于顾然身旁的那些大人物,走上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叶老表示慰问。

  叶老是老一代隐姓埋名的科学家的代表,是奠定共和国盛世的柱石。

  华夏现在是面临了一些危机和困难,

  但远没有他们那时候严峻。

  正因为他们曾经创造了奇迹,所以这才让国人在当下面临困难的时候,有坚定地信心,相信华夏一定可以度过危机。

  这种民族精神,比任何东西都可贵。

  而叶老,是这个精神的具象化体现。

  这次会议,是基本材料实验室的建成仪式,

  会议本身的等级不高,

  而之所以一次次升级到现在这个地步,也都是因为叶知寒。

  那三位大人物,同样也是应叶老的邀请而来。

  所有人落座之后,

  丁一用洪亮的声音,简单宣告了基本材料重点实验室的建成,同时公布了科工委和中科院对顾然的任命。

  此后,丁一便将话筒递给了叶老。

  而真正的会议,这会儿才刚刚开始。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叶老声音微弱,

  但全场屏息,所以一字一句,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

  华夏物理学从零开始,从无到有,从有到强,叶老几乎贯穿始终。

  虽然在八十年代之后,中科院出现了不少派系,

  但所有派系归根结底、寻根问祖,最后都能找到叶老身上。

  所以整个中科院也就唯有叶老发言的时候,能看到这种虔诚求知的胜景。

  “困扰华夏乃至世界的可控核聚变问题,今天得到了解决。”

  “这个事件的意义不在于对工业、对能源上的贡献,”

  “而在于从今天开始,我们看到了超越西方的希望。”

  叶老话音告一段落,不少院士心中犯疑,但不敢出声。

  过去,在提起华夏物理学发展处于下位追赶者生态位的时候,他们敢怒不敢言。

  但可控核聚变这样一个困扰人类物理学近百年的难题被解决,在叶老口中,还只是看到了希望,

  这让他们心中多少有些憋屈。

  而叶老看着全场的大眼瞪小眼,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依旧不急不慢的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怪我们这些老东西,在建国初期,百废待兴的时候,我们走了捷径,选择了拿来主义,”

  “用西方的现代物理学体系,作为华夏科技发展的基本框架。”

  “但是希望大家原谅,当年我们没有办法,”

  “我们在炮火、饥饿和死亡中长大,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让祖国取得和平,”

  “所以在内忧外患的当时,我们只能选择了这套路。”

  “庆幸的是,在我们的取巧下呢,华夏科技进步还算不错。”

  “但遗憾的是,我们留下了隐患,因为我们的偷懒和取巧,让后面的发展过于依赖这个‘拿来’主义。”

  全场院士,听着叶老的发言,只觉得头皮发麻无地自容。

  什么“取巧”、“偷懒”,

  有时候谦虚过头,的确会让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如果一代人做出了三代人的奉献叫做偷懒的话,

  那他们现在说是尸位素餐都是对他们的夸赞了。

  但整个汇报厅中依旧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家可能会疑惑,难道西方的那套是错误的?”

  “如果西方那套是错误的,为什么我们会取得今天的成就?”

  “既然全球都在按照那套物理学体系在走,不就证明了那是正确的?”

  “实际上早在中科院成立之初,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也是在一个非常隆重的会议上召开的,当时差不多也是这么多人,”

  叶老看了一眼圆形汇报厅中的一众院士:“不过他们大多没有你们优秀,你们是各个研究院和重大项目的负责人,而那时候中科院所有用的上的人加在一起,也就这么多。”

  “除了一些留学回来的教授、学生,其他人学历较低的普遍都是高中。”

  “哈哈,那时候寒酸的不得了。”

  叶老笑了笑,觉得自己很幽默。

  观众席上的一众院士正襟危坐,不敢有一丝笑意。

  “就是在那次会议上,我们围绕是坚持走正确路线,还是坚持走最快发展路线展开了激烈讨论,”

  “最终,我们确定了最快发展路线。”

  “那次讨论我坚持的是走正确路线,西方的路线,是西方铺好的道路。走他们铺好的路,哪怕我们跑的再快,也始终是落后的。”

  “所以我就想着,我们要走自己的路,另起炉灶,然后一起往前冲,或许会慢点,但总能超过他们。”

  “但当时我脱离了实际,没有深刻的考虑我们的国情,”

  “最后还是祂老人家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祂说祂虽然自己听不懂太多,但知道一切这些的目的,都在于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

  “祂只想问一下,哪条路能让华夏更快到达和平。”

  “我是个非常固执和偏执的人,但当时听到祂的话之后,立马就放弃了自己的偏执,无怨无悔的投身到了另外一条道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