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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头,线脑,花花绿绿的布匹。

  空气中弥漫着棉絮和浆糊的味道。

  李云龙蹲在缝纫车间门口,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眼神空洞。

  看着一群女工“哒哒哒”踩着缝纫机,他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

  “他**…这叫什么事儿…” 他嘟囔着,烦躁地抓了抓头皮。

  憋屈!

  堂堂苍云岭打穿坂田联队的猛将团长!

  现在天天跟大姑娘小媳妇儿打交道,管的是被褥尺寸、线头针脚!

  不行!

  李云龙猛地站起来,眼中凶光一闪,虽然对象是针线。

  “都给老子听好了!” 他一声吼,震得车间嗡嗡响,女工们吓得一哆嗦。

  “从今天起!被服厂,按老子的规矩来!”

  于是…

  被服厂画风突变!

  晨起“出操”: 天蒙蒙亮,女工们就被虎子兼任厂警卫队长的哨子催起来,迷迷糊糊在院子里列队。李云龙背着手训话:“精神点!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针都拿不稳,怎么支援前线?!”

  “军事化”管理: 缝纫机成了机枪位!布料是弹药!产量是歼敌数!每天定额,完不成?李云龙亲自“督战”,黑着脸在旁边一站,效率“蹭蹭”涨!女工们私下叫苦:比鬼子扫荡还累!

  战术研讨: 李云龙拿着布样,对着地图比比划划:“这块料子,就像穿插部队!要快!要准!不能浪费一寸布头!那就是子弹!” 女工们听得一脸懵。虎子憋笑憋得脸通红。

  效率是奇高!产量蹭蹭涨!

  可也闹出不少笑话。

  有女工被出操吓得忘了锁边。

  有小组长汇报歼敌数时,紧张得报错了尺码。

  李云龙看着堆积如山的崭新军装,心里那点成就感,很快又被更大的空虚和憋屈淹没。

  他望着窗外连绵的群山,心早就飞回了战火纷飞的前线。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杨村,独立团驻地,一片寂静。

  只有零星哨兵裹着大衣,在寒风中跺着脚。

  孔捷刚查完哨,回到团部。

  桌上,还放着两个月前李文斌发来的那份预警电报,以及丁伟的补充提醒电话记录。

  他皱了皱眉。

  “特工队?斩首?” 他摇摇头,拿起电报又看了一遍,“搞这么玄乎…小鬼子还能飞檐走壁不成?”

  他并非不重视,也加强了警戒。

  但独立团刚换防到杨村不久,地形还在熟悉。

  基层战士对“特种作战”毫无概念,警惕性更多停留在防“大股鬼子”上。

  夜间口令…似乎…还是昨天的?

  孔捷打了个哈欠,连日操劳让他有些疲惫。

  “让哨兵打起精神,明天再加强巡逻。” 他揉了揉太阳穴,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

  杨村后山,那近乎垂直的陡峭崖壁下。

  十几道如同壁虎般的黑影,借助微光夜视仪和精良的登山工具,悄无声息地攀爬而上!

  动作迅捷、精准、配合默契!

  正是山本一木亲自带领的特工队!

  他们得到的绝密情报:杨村空虚,是直插八路军总部腹地的最佳跳板!

  山本嘴角挂着冷酷的弧度。

  斩首大功,唾手可得!

  然而——

  情报错了!

  杨村,此刻驻扎着满编的独立团!

  一个独立团的暗哨,正巧在后崖附近解手。

  他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崖顶传来极其细微的碎石滚落声!

  “谁?!” 他下意识地低喝一声,同时慌乱地拉动了枪栓!

  咔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暴露了!” 山本眼神一寒,瞬间做出决断,“强攻!清除障碍!按备用路线,快速通过!”

  咻!咻!

  安装了消音器的**发出微弱的嘶鸣!

  那名哨兵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倒在血泊中!

  但枪声和哨兵的喝问,还是惊动了附近的巡逻队!

  “后山有动静!”

  “敌袭!是敌袭!”

  凄厉的警报锣声,骤然划破杨村的宁静!

  “什么情况?!” 孔捷刚躺下,一个激灵跳起来,抓起枪就往外冲!

  晚了!

  太晚了!

  山本特工队如同出笼的恶鬼,行动快如闪电!

  他们根本不纠缠,利用精准的枪法和强大的火力压制,瞬间撕碎了仓促组织起来的零星抵抗!

  目标明确:穿透!直插村外,脱离接触!

  哒哒哒!砰!砰!

  自动武器的火舌在黑暗中疯狂闪烁!

  独立团的战士们刚从睡梦中惊醒,许多人连枪都来不及拿稳!

  黑暗中,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射向机枪位、军官、试图组织抵抗的骨干!

  噗!噗!噗!

  沉闷的倒地声不绝于耳!

  鲜血瞬间染红了村道!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孔捷目眦欲裂,咆哮着组织反击。

  但部队建制瞬间被打乱!

  对手的战术动作刁钻诡异,火力凶猛,配合天衣无缝!

  独立团仓促构筑的防线,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

  仅仅十几分钟!

  特工队如同黑色的旋风,在独立团防区犁开一条血路,丢下几枚烟雾弹,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只留下杨村,一片狼藉,遍地哀嚎!

  火光映照着孔捷铁青的脸。

  他呆呆地看着:

  牺牲的营连长…倒在血泊里的排班长…重伤哀嚎的战士…

  整个团部通讯班被精准火力覆盖,电台被毁…

  而敌人…根据初步清点,只留下几滩血迹和零星的弹壳,伤亡…恐怕微乎其微!

  “团…团长…伤亡…初步统计…两百三十七人…干部牺牲…十七人…” 参谋带着哭腔的报告,如同重锤砸在孔捷心头。

  两百三十七人!

  十七名骨干!

  换来的…只是对方可能几个轻伤?!

  耻辱!

  天大的耻辱!

  消息如同炸雷,传到总部。

  老总办公室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拍桌子声!

  “孔捷!你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

  “一个满编团!被人家小股部队像逛菜园子一样打穿!伤亡两百多!干部死伤一片!”

  “你的警戒呢?你的布防呢?!李文斌的预警电报是废纸吗?!丁伟的电话是放屁吗?!”

  “废物!饭桶!发面团!比发面团都不如!”

  “撤职!立刻给老子撤职!滚到总部马厩喂马去!老子看见你就来气!”

  孔捷接到命令时,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

  他看着那份冰冷的撤职令,再看看杨村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听着伤员压抑的呻吟。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渗出血丝。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无尽的憋屈、愤怒和…锥心的痛!

  “发面团…” 他喃喃自语,眼中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