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用一个后悔,并不能完全形容裴越现在的心情。

  他双眼泛红地看着沈枝意,再一次重复:“枝枝,我后悔了。”

  沈枝意听着他低哑含沙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

  “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沈枝意的声音很清,带着晨起的一点鼻音,听得裴越心脏抽痛。

  裴越久久地望着她,忽然低笑一声:“我做不到放手让你离开。”

  男人低低的笑意从喉咙里滚出来,沈枝意咽了咽嗓子,顿时有些紧张。

  沈枝意道:“好聚好散,你回去吧。”

  裴越幽幽地将目光紧锁在沈枝意脸上,他勾起半边唇角:“好,明天见,枝枝。”

  “早餐,我特意定的。”

  裴越弯腰拿起地上放着的保温箱,靠近一步递给她:“我去看看然然就走,好吗?”

  沈枝意点了头。

  裴越说到做到,陪着女儿玩了十来分钟后才离开。

  沈枝意没吃他订的早餐,吃的是保姆做的。

  裴念瑶也不敢吭声,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中午,沈枝意跟祁瑾聿见了一面。

  两个人越来越投缘,越聊越深后奇迹般地发现他们有很多的共同爱好。

  沈枝意没有什么朋友,能交到这么一个三观兴趣相投的朋友,她很开心。

  祁瑾聿送她回剧院时突然问:“枝枝,有想过去英国发展吗?”

  “英国?”沈枝意动作一顿,“我在帝京还算是有些熟人,去了国外无亲无故,带着然然不是方便。”

  “要是英国有你的家人呢?”祁瑾聿靠在车边,“离婚后换个新的环境生活,也挺好的。”

  沈枝意轻蹙了下眉头:“瑾聿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是很想出国发展。”

  祁瑾聿了然地点了下头:“好,那你去上班吧,我周末带你去看音乐会。”

  “好,谢谢瑾聿哥,我就先走了。”

  沈枝意离开,祁瑾聿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这件事,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怕沈枝意接受不了,也怕沈家那边咬死不放。

  沈枝意是他的亲妹妹,然而这个亲妹妹这些年却吃了很多苦。

  祁瑾聿很祈父商量下来后,两个人都准备用温和的方式揭穿这个真相。

  可这样残酷的真相,枝枝能接受吗?

  祁瑾聿回到家,祈父正在花园里赏菊。

  这个月份,绿牡秋菊开得正盛,头发半白的男人负手站在花前,听到脚步声后转过头:“最近跟枝枝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祁瑾聿叫人给他撑了把伞,“我现在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跟她相处,再加上奶奶的琴谱,也算有很多共同话题。”

  只聊些兴趣爱好,他还不敢深入沈枝意这些年的生活里,他怕沈枝意误会他的来意。

  祈父同祁瑾聿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这事应该让沈鸣谦自己回来说。”

  当年要不是沈鸣谦,祈远也不会跟沈白秋彻底分开,天人相隔。

  “我前些天让人联系了他,但他现在在坦桑尼亚看动物大迁徙,没有回来的打算。”祁瑾聿如实道。

  祈远拧着眉头:“我老了,心气没有从前那么急,否则……”

  否则他一定会让人把沈鸣谦绑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过去那些年做的恶心事。

  “你替我联系闻穗,我亲自跟她聊一聊。”

  “好。”

  ……

  闻穗收到来自祈家的电话后,坐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临近下班时间,特助问她需要在哪用餐。

  闻穗状态不佳,摆摆手道:“让沈延舟回家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沈延舟没打算回家的,彼时他正在跟夏羽知共进晚餐。

  电话接二连三响起都被他挂掉了。

  夏羽知不敢吭声,乖乖地帮他夹菜。

  扰人的电话铃声停掉后,是不断弹出来的消息。

  沈延舟扫了一眼,闻穗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是:「舟舟,不来你会后悔的。」

  男人放下筷子,点开聊天界面看了半晌,冷声道:“别夹了。”

  夏羽知吓了一跳,轻声细语地道:“好的,延舟哥哥。”

  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于是放下筷子主动环住他的胳膊:“哥哥,再不吃,菜都要凉掉了。”

  沈延舟没答话,漆黑冷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字。

  半晌,他扒开夏羽知的手:“你自己吃吧。”

  夏羽知连忙起身:“延舟哥哥是要走吗?”

  “嗯。”沈延舟嗯了声,叫人拿了自己的外套,看也没看夏羽知一眼,边走边吩咐,“最近我就不过来了。”

  夏羽知伸手帮他穿外套,笑得温柔可人:“好,那我就在这等你,我会想你的。”

  沈延舟低头摸了摸她的耳朵,不知道想起些什么,道:“最近就不用练琴了。”

  夏羽知眼睛一亮:“真的?”

  “嗯。”沈延舟点了下头,理了理袖子离开。

  从郊区别墅回沈家,他在车上小憩了一个钟头。

  后半程的时间都在打电话。

  回到灯火通明的别墅,闻穗坐在长桌前等他,桌上放着好七八个还冒着热气的家常菜。

  闻穗见他进门,笑了笑,连忙招呼人拿碗筷过来。

  “妈好久没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了。”

  沈延舟拉开椅子坐下:“我吃过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母子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闻穗有些忘了。

  她抿了抿唇,固执地夹起一块白嫩的鱼肉,放进沈延舟的碗里:“可惜了,今天枝枝没在家。”

  沈延舟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希望她在家过?”

  一句话,顿时点燃了闻穗心头的火。

  她把筷子一扔,拍桌道:“沈延舟!我警告你,我是你妈!”

  沈延舟见惯了她这副样子,掀起眼皮道:“所以呢?”

  “所以我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闻穗接过佣人重新递上来的筷子,“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

  她努力平和了自己的语气。

  沈延舟扯唇:“所以,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吃了这顿饭再说。”闻穗拿起筷子夹菜,说得不慌不忙。

  这个家的状态自从沈枝意十八岁那年以后,就都变了,变得岌岌可危,破碎不堪。

  闻穗沉默地吃着饭菜。

  过了好几分钟,沈延舟才拿起筷子。

  他跟夏羽知也只吃了一点,来回这么折腾,虽然没胃口,但也确实饿了。

  母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吃饭了,闻穗吃得很慢,偶尔还会跟沈延舟说两句话。

  沈延舟眉眼间情绪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良久,闻穗忽然道:“裴越最近在对付南家和钱家,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

  “你说,裴越他想干什么?”闻穗探究地问。

  沈延舟不耐烦了:“他要做的事,跟我无关。”

  “我知道,他跟枝枝已经协议离婚了,什么时候领离婚证?”闻穗喝着汤问。

  沈延舟眉头一皱:“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穗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亲子鉴定做了,祈家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原来她以前一直被沈鸣谦蒙在鼓里,要不是那天生日宴收到祈家送来的礼物,要不是她那晚固执地打了沈鸣谦的电话,她现在还以为沈枝意是沈鸣谦的女儿。

  兜兜转转,原来她居然是沈白秋跟祈远的女儿。

  沈鸣谦那个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