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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被这把锋利的刀片刮着,裴越凝着她平静的眼眸,心里一片哀戚。

  到现在,裴越才突然明白过来。

  他的道歉来得太晚了,沈枝意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

  裴越见过沈枝意爱他的模样,见过她那些没有防备的、看他时亮晶晶的眼神,见过沈枝意为了他努力做个小太阳的勇气。

  现在的沈枝意,耗光了一切精力,只想远离他。

  裴越心脏抽痛,那种心脏被挖空的感觉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视线里的女人逐渐模糊,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沈枝意突然抬起微凉手,她轻轻触上他的脸颊,替他擦拭眼角的泪痕。

  女人动作温柔。

  裴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浑身一颤,他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诧异地看着沈枝意。

  然后,他听见了女人很轻的声音。

  “裴越,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年。”沈枝意收回手,“这三年里,我怨你、恨你,但大多数时间依旧是爱你的。”

  “但所有的爱与恨在我生然然那天都灰飞烟灭了,我只想离开你,越远越好。”

  “你知道的,我不是个爱发火爱生气的人,可是现在每每见到你,我就会陷入烦躁焦虑的情绪里。”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想再跟你重蹈覆辙。”

  “也许你跟南妍妍的确没有什么,可你给了她肆无忌惮的底气,这样的,恰恰是我没有的。”

  “你现在让我原谅你,我做不到。”

  沈枝意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她不再想知道裴越有多爱她,也不再想知道裴越为她做了多少。

  他们没有爱在同一个时间段里,没有缘分。

  既然没有这样的缘分,大家就不要再互相勉强了。

  “裴越,你误会过我,我也误会过你,我们两不相欠了好不好?”

  沈枝意的声音甚至有那么点疲倦,她看见男人的泪水簌簌落下,看着他无力地弯下脊背,垮下肩膀。

  九月初,天气很好,外头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偌大的卧室里没有开空调,沈枝意素来怕冷,这个天的温度,她正喜欢。

  裴越慢慢跪下另外一条曲着的腿,他跪着往前走了一步,环抱住沈枝意的腰,埋在她的腿上哭泣。

  沈枝意听得很不是滋味,心里酸涩难忍。

  她几次想推开他,但几次都没有。

  因为裴越抱得很紧,仿佛一松开她,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越终于从那阵痛苦悔恨的情绪里缓过来。

  他仰头看着沈枝意:“枝枝,你原谅我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我错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误会你……”

  “对不起枝枝,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裴越这张脸,哭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疼。

  沈枝意别过脸:“我这个人,你应该了解一些的,当我说了不爱你,我就真的一点也不爱你了。”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这个月二十三号,民政局见。”

  裴越愣住,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听着沈枝意的话,表情一点点破裂,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白。

  不爱他了……

  沈枝意一点也不爱他了。

  裴越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沈枝意她不再看他,她推开他,然后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她推开身后那扇被裴越反锁的门,彻底离开了这个房间。

  “咔哒。”

  一声轻响传来,隔绝了两个世界。

  卧室里只剩下裴越一个人。

  他依然跪着,像一尊石像。

  裴越以为,说开了他们之间就能够重来,说开了沈枝意就会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他的想象里,沈枝意还是爱他的,还是会为他心软的。

  裴越做出签离婚协议的妥协,就是想趁最后的机会挽留沈枝意。

  可是,沈枝意不爱他了……

  这个念头在男人脑子里来回打转,像藤蔓一样缠得他快要窒息。

  纪闻野接到裴越的电话时,男人坐在无人的马路边,手里拎着一瓶酒。

  四周漆黑,只有路灯亮着橘黄色的灯。

  他半醉,神智还是清醒的。

  纪闻野重重地叹了口气,扶他起来:“第几回了?你想喝酒喝死是吧?”

  裴越搭着他的肩膀,满身酒气:“沈枝意不爱我了……”

  “枝枝她不爱我了……”

  男人语气悲悲切切,像被人彻底抛弃的大型动物。

  纪闻野扶着他上车:“她不爱你了,你就重新让她爱上你,不行吗?非要天天喝酒找死是吗?”

  裴越靠在车椅上,胡乱地扯开胸前的纽扣。

  纪闻野系上安全带,扭头看了眼裴越。

  借着车里的灯光,他这才看见裴越哭红的眼睛。

  纪闻野摇摇头,给沈枝意打了个电话,铃声刚响了几秒便被挂断了。

  「嫂子,裴越喝醉了,吵着要见你,我给你送过来了啊。」

  他没打算经过沈枝意的同意,直接把人送到流金公寓。

  沈枝意看见消息时没管,但四十分钟后,纪闻野又给她打了电话,还发消息道:「嫂子,我们就在你家门口。」

  躺在床上的沈枝意无语极了,回他:「我在裴家老宅。」

  纪闻野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翻了个白眼,他拍了下裴越的肩膀:“你不是说她在流金公寓吗?”

  裴越闭着眼睛没说话。

  纪闻野任劳任怨地把人送到裴家老宅,出来接他的是裴家的两个佣人。

  “让你们二少奶奶出来一下,我有话跟她说。”纪闻野帮着佣人把裴越扶进客厅。

  佣人老老实实回答:“二少奶奶今晚跟我们三小姐睡,现在已经睡下了。”

  纪闻野眉头一皱,摆摆手道:“那算了,你们把他弄回卧室,记得跟沈枝意说一声。”

  听见沈枝意的名字,裴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枝枝?”

  “我老婆呢?”男人从沙发上半坐起来,摇摇晃晃就要上楼,“我要跟枝枝道歉。”

  纪闻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裴越这副模样,想笑又不敢笑。

  他连忙指挥佣人:“扶着点,别待会儿摔着了。”

  佣人点头忙跟在裴越身后。

  裴越一路跌跌撞撞敲开了卧室门:“老婆……”

  “老婆,你给我开开门,我错了老婆……”

  裴念瑶陪着沈枝意睡在他们俩的主卧,听见外头闹腾的声音,裴念瑶先是反应了一下,然后看着沈枝意,不确定地问:“我哥?”

  沈枝意从容地点头。

  “要不我还是给他开个门吧,你们俩有什么事好好说。”裴念瑶穿上外套,一溜烟就下了床去给裴越开门。

  门开了,裴越的视线越过裴念瑶,直接看向沈枝意。

  穿着睡衣外套的女人站在卧室中央,眼神不耐地看着他。

  裴越迎上她冰冷的视线,走了两步,突然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