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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枝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裴越,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追我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我问你要不要谈恋爱的那天。”裴越苦笑着,“如果我不爱你,怎么会那么期盼那场婚礼的到来呢?”

  “是吗?”沈枝意轻嘲了一声,“所以,你的爱就是误会我三年之久,对吗?”

  “枝枝……”裴越说不出别的话来,眼神里满是哀戚。

  沈枝意一字一句道:“裴越,我们没有可能了。”

  “这三年,我过得很痛苦,我再也不想要过这么痛苦的日子,”沈枝意第一次掏心掏肺地跟他说这些,“明明我有家,有丈夫,可我这三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人意,我对你的失望是一点点累积的。”

  沈枝意没说那些痛苦的具体生活,只是一个概括。

  而这个词却让裴越心脏抽痛。

  从沈延舟嘴里,他才知道她得了厌食症。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地漂亮,可身形却比以前单薄了很多,风一吹就会散架似的。

  很难想象,她是如何靠着这副躯体照顾然然的。

  裴越张了张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再也不想跟你好了,你放过我,行吗?”沈枝意眼圈有些泛红,“其实,从你宁愿沉默着怀疑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走到了尽头。”

  裴越胸口处像是卡了一根针,疼得连呼吸都难受。

  “如果你当时肯相信我一点,我们就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沈枝意说完,转头回卧室拿了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正好你在,签个字吧。”

  沈枝意说的那样简单,就好像这不是签离婚协议书,而是一份随便的文件。

  “明天早上,我们俩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去登记处把表填了。”沈枝意替他打开笔盖。

  “爱了你这么久,我也该过点我自己的生活了。”

  沈枝意直起身,看着裴越忽然从眼眶里掉落的泪水,鼻尖一酸,转过身去。

  这一刻,她相信裴越是爱她的。

  可是,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裴越的心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凉风从外面灌进来,他四肢百骸都泛着冷意。

  他从来没想过要跟沈枝意离婚,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分开的一天。

  可当这天真的来了,他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沈延舟落在他脸上的伤口不疼,但沈枝意说的话却比刀还锋利,一刀刀割在他的心口上。

  明明他是想爱她的,可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如果当初他多问一句,他们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三年,他的冷漠一次次把她伤害得体无完肤。

  他不想离婚。

  可沈枝意说她过得无比痛苦。

  难道他还要让她在这样的生活里继续折磨自己吗?

  裴越扪心自问,他突然有点做不到了。

  设身处地地去想,沈枝意这些年经历的伤痛,全都来自于他。

  她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承受耻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就连怀孕生孩子这么辛苦的事情她一个人都忍了下来。

  沈枝意忍无可忍、心死了才会不要他。

  裴越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流走,一点点要从他的生命里抽离。

  眼前纤瘦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他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她。

  滚烫的热泪落在沈枝意的锁骨处,一直烫到心里。

  其实沈枝意没有想过裴越有一天会为她哭成这个样子。

  裴越的眼泪没有声音,他只是紧紧地拥着她:“老婆……”

  他叫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

  沈枝意强忍着眼泪,试图去扒开他的手,可裴越就像个无赖,死死抱住她不放。

  “裴越,这样做,没意思。”沈枝意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痕,使劲扒开他的手。

  裴越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手一点点松开。

  沈枝意转过身,迎上男人通红的眼眶,心里还是会难过。

  毕竟她爱了裴越那么久,要分开了,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裴越挺直的脊背垮下来,他道:“离婚后,我还能再见你跟女儿吗?”

  “能。”沈枝意点头,“你是然然的爸爸,我不会剥夺你的权利。”

  “对不起……”裴越低下头,“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好像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

  裴越最后还是签了字,走进婴儿房看了眼熟睡的然然后离开。

  门关上,沈枝意坐在沙发上擦眼泪。

  保姆走过来轻叹一口气:“哎,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又是何苦呢,要是都还互相喜欢,就再试试呗。”

  沈枝意捂着脸摇摇头,三年,一千多个难以入眠的日子里,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保姆见状也不再说话。

  ……

  沈延舟带着一身伤回到郊区别墅,差点吓坏了夏羽知。

  她连忙扶着沈延舟进门,声音轻软地问:“延舟哥哥,谁打你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事。”沈延舟倚着她,坐在沙发上,慢慢脱掉外套。

  夏羽知急得连忙要打家庭医生的电话。

  沈延舟按住她的手:“不用。”

  夏羽知轻轻“哦”了一声,放下手机摸了摸他的脸:“疼吗?”

  “知知,拿药箱来,你帮我上点药。”沈延舟不疾不徐地吩咐。

  夏羽知一向不敢不听他的,起身小跑着去找药箱,拎着药箱回来时,沈延舟合眼仰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休息。

  这张脸真好看,完全就是清冷儒雅的贵公子。

  她连忙打开药箱,拧开药酒的瓶盖,拿出棉签为他擦拭。

  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沈延舟轻嘶一声,忽然捉住夏羽知的手,下意识道:“知知。”

  “延舟哥哥,我在呢,你忍一忍,人家帮你上药好不好?”

  夏羽知脱掉拖鞋,半跪在沙发上,一边吹气,一边帮他上药。

  沈延舟睁开眼睛,透过这张跟沈枝意很像的脸,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掀起眼皮,嘴唇动了动,掌住夏羽知的后脑勺,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