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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会尽我的能力。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拓跋珍在前面赶车,看着远处百姓们正在围观一家女儿在抛绣球招亲。

  人群熙攘,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高高的彩楼上,一位身着嫁衣、头盖红纱的女子正手持绣球,楼下是翘首以盼的各色男子,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前面路堵了,在抛绣球招亲。”拓跋珍回头对车厢内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看热闹的新奇。她在柔然从未见过这般风俗。

  雀儿和依娜闻言,立刻好奇地探出头去张望,连小禾也怯生生地透过缝隙往外看。

  “哇,好多人啊!”雀儿惊叹。

  “这就是中原人成亲的方式吗?”依娜也满是好奇。

  崔瑶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崔瑶光本不欲理会,但耐不住雀儿软磨硬泡,又被依娜和小禾两双写满好奇的眼睛望着,终究还是被半推半就地拉下了马车,站在人群边缘观望。

  彩楼上,那新娘手持绣球,似乎犹豫不决,目光在楼下攒动的人头上,不断地来回看。

  雀儿看得入神,小声感叹:“小姐,你快看,是新娘子,她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人群里有没有她喜欢的男子。”

  拓跋珍双手环抱,倚在车辕上,对此嗤之以鼻。

  “你们中原女子真是奇怪,为什么要执着于嫁人呢?将自己的一生系于一个陌生男子身上,如同押注,输赢难料,何其不智。”

  她来自草原,见惯了女子纵马驰骋的飒爽,对这般将命运寄托于他人之手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

  依娜显然也是赞同的。

  不然,她也不会选择逃婚了。

  崔瑶光闻言,看了拓跋珍一眼。

  “说得好像,你们柔然的皇位,会传给你一样。”她淡淡地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并非所有人都同你一样,有很多选择,除了她们自己,没人能评判她们。”

  拓跋珍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彩楼上,新娘子犹豫了好一会,她旁边的女子有些不爽,便推了推她。

  那女子衣着华丽,像是新娘子的姐妹,脸上带着催促和不满。

  “快点吧!别误了吉时,下面那么多人,总能挑个过得去的。”

  新娘被推得一个踉跄,手中的绣球险些脱手。

  她咬了咬牙,看着底下的那些男子。

  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

  但父亲为了他的名声,要她从这群人挑选出一个,让她嫁了。

  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绣球给抛了下去。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将绣球狠狠抛下!那力道带着不甘与绝望,绣球划出的弧线又高又远,竟直直越过前排那些伸长了手的男子,朝着人群外围飞去。

  不偏不倚。

  竟朝着一名乞丐飞去。

  新娘子身旁的女子看到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

  一阵风吹过。

  把绣球吹了一个方向,那绣球偏了,直接落在了地上。

  这……

  那绣球就落在离乞丐十几步之远,离崔瑶光和拓跋珍她们更近一些的地方。

  绣球安静地躺在地上,红绸在风中微微飘动。

  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彩楼上,新娘子的姐妹脸上的幸灾乐祸僵住了,转而变成错愕。

  新娘子本人也止住了哭泣,茫然地看着楼下那孤零零的绣球。

  管家和家丁们都傻眼了。

  这……这算怎么回事?

  天意还能临时改道的?

  人群一片哗然。

  “这……风给吹偏了?”

  “老天爷都不让那乞丐捡便宜?”

  “那现在这绣球算谁的?没人接啊!”

  按照规矩,绣球落地无人承接,此次招亲便算流局,是不吉之兆。

  拓跋珍看到这,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开口道:“你们中原的月老,不会是喝醉了酒吧?这红线怎么牵得七歪八扭?”

  崔瑶光看着地上的绣球,眸光闪烁,她抬眼往茶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茶楼上,坐着一名男子。

  所以,那风是他搞得鬼?

  男子身着一身青色布衣,目光一直盯着彩楼上的新娘。

  那神情,看似是喜欢新**。

  可为何,他不去抢绣球呢?

  崔瑶光眼底闪过了一丝玩味。

  “你在看什么?”拓跋珍问道。

  崔瑶光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没事,等人散了,我们就先找家酒楼住下吧!”

  拓跋珍应了一声。

  很快,人群全都散开了。

  崔瑶光她们的马车继续行驶,直到找到了一家,还算满意的酒楼。

  安顿好一切后。

  依娜便拉着小禾还有雀儿一起出了门。

  “她们都去玩了,你不去吗?”拓跋珍好奇地询问崔瑶光,

  崔瑶光却摇了摇头:“不去。”

  “崔瑶光,你真是无趣极了,你们世家贵女,都这么宅的?”

  崔瑶光正在品茶,闻言,眼皮也未抬一下。

  她开口,语气很淡,“比不得公主殿下,没事就拿鞭子抽打别人,也比不得公主殿下,没事就要和别人打架。”

  拓跋珍嘴皮抽了抽。

  “我也不见得你打架的时候温柔一些。”拓跋珍反唇相讥,想起崔瑶光手起刀落,**染血的利落模样,那可跟温柔二字毫不沾边。

  崔瑶光终于抬眸,清冷的目光落在拓跋珍身上,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彼此彼此。”

  拓跋珍嗤笑了一声。

  她觉得,如果崔瑶光不是崔家人,不是大夏人,那她大概会和崔瑶光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是闺中密友。

  但……

  她姓崔。

  是柔然人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崔家人。

  她对崔瑶光的那点惺惺相惜,终究是抵不上国恨家仇。

  “崔瑶光,我很佩服你的杀伐果断,回到柔然后,我会尽我的能力,帮你,不论你要做什么,但也仅此而已。”

  她忽然这么对崔瑶光说道。

  这话说出口,拓跋珍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搬开了一块石头,又像是压上了另一块。

  她明确了自己的立场,也划清了界限,但某种难以言喻的怅然却挥之不去。

  崔瑶光闻言,执杯的手停在半空,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审视这句话背后的真心与重量。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窗外远处隐约的市井声。

  片刻,崔瑶光缓缓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好。”她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接受,“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