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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卖。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狠狠压在报告厅所有人的心头。

  空气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吴有军脸上的狂喜僵住,张玉青脸上的笑容凝固,倪天平和梁志脸上的激动变成了错愕。

  台下上百名学生,更是集体失声,一个个张着嘴,如同离了水的鱼。

  不卖?

  那可是一个多亿啊!

  现金!

  这个叫许杨的家伙,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在长达十几秒的死寂之后,现场终于再次炸开了锅。

  “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一个亿啊!他说不卖就不卖?”

  “**!他这绝对是在**!想待价而沽!”

  而讲台上,几位大佬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字——抓心挠肝!

  这可是宣德炉啊!

  是填补历史空白的国之重宝!

  让这种东西留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开什么玩笑!

  吴有军第一个坐不住,他一把拉住系主任倪天平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急切无比。

  “老倪!你得做做工作!这件东西的重要性,你们是专业的,比我更清楚!这绝对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放在一个学生手里!这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古玩协会会长张玉青也凑了过来,对着班主任梁志猛使眼色。

  “梁老师,这可是你的学生!你得劝劝他!年轻人嘛,有点傲气可以理解,但事关国宝,不能由着性子来啊!”

  孙国忠和江宏也在一旁帮腔,言语间都是一个意思:这炉子,许杨必须出手!

  几位大佬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是把倪天平和梁志围在了中间“逼宫”。

  倪天平满头大汗,梁志更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最终,梁志一咬牙,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许杨面前。

  他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拍了拍许杨的肩膀,语气放得极其温和。

  “许杨啊,我知道,你今天一鸣惊人,心里激动,老师为你感到骄傲,真的。”

  他开始打感情牌。

  “你这孩子,从小就命苦。你父亲走得早,大二那年,你母亲又……唉……”

  梁志叹了口气,眼中似乎泛起了泪光。

  “我记得那段时间,你整个人都垮了,几次都想退学。”

  “是我一次次找你谈心,帮你申请助学金,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来。”

  “你妈妈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你顺利毕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对不对?”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周围不少不知情的同学都为之动容。

  许杨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确实记得,母亲病重期间,梁志作为班主任,确实来探望过,也帮他处理过一些学校的手续。

  见许杨不语,梁志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接再厉。

  “你看,现在你出息了,靠自己的眼力,发现了国宝!这是多大的荣耀?这是我们学校的荣耀,也是我们整个历史系的荣耀!”

  “这尊宣德炉,是国之重器!它最好的归宿,就是被国家收藏,在博物馆里,接受万众敬仰!而不是放在某个人的家里,蒙尘不见天日。”

  “许杨,听老师一句劝。把它交给国家,这是大义!你不仅能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还能得到国家颁发的荣誉证书!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梁志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把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用“国家”、“大义”、“荣誉”这些词汇,试图对许杨进行PUA。

  许杨心中,暗叹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唾沫横飞的班主任,眼神平静无波。

  若我今天拿出来的是一件价值百万的瓷器,你还会跟我谈大义吗?

  无非是利益动人心罢了。

  不过,梁志的话,倒也提醒了他。

  这尊宣德炉,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

  留在自己手里,既不方便保管,也容易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一件文物,对自己眼下真正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钱。

  是海量的资金!

  玄空子的传承记忆中,有太多需要珍罕材料才能炼制的丹药和法器。

  比如能够开辟储物空间的“须弥芥子”。

  比如能够伐毛洗髓、重塑根骨的“锻体金丹”。

  这些东西,才是他安身立命,走向真正强大的根本。

  而炼制它们的材料,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

  靠自己去慢慢寻找?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最快的办法,就是用钱去砸!

  想通了这一点,许杨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看着一脸期盼的梁志,以及不远处竖着耳朵的吴有军等人,缓缓地,松了口。

  “老师说得对,国之重宝,确实不该由我私人收藏。”

  这话一出,梁志和不远处的几位大佬,眼睛瞬间就亮了!

  成了!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

  然而,许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所以,我决定将这尊宣德炉,进行公开拍卖!”

  “所得款项,我会拿出一部分,以我母亲的名义捐赠给学校,设立一个贫困生助学基金。”

  “至于这尊宣德炉最终花落谁家,就看哪一方,更有诚意了。”

  “价高者得!”

  公开……拍卖?

  价高者得?!

  吴有军、张玉青、倪天平、梁志……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吞了一只活苍蝇。

  他们刚刚还因为许杨松口而兴奋不已,可“拍卖”这两个字,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他们瞬间心凉了半截。

  私下征集,一两个亿,咬咬牙,或许还能拿下。

  可一旦公开拍卖,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宝重器,一旦出现在拍卖会上,会引来何等疯狂的争抢?

  国内的顶级富豪,国外的各大财团,甚至是一些神秘的隐世家族……

  到时候,别说一两个亿,就是三亿,五亿,甚至十亿,都未必能打得住!

  几位大佬的脸,瞬间就垮了。

  他们看着许杨,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许杨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公开拍卖,价高者得,这是最公平的方式。

  而且他还承诺捐款给学校,直接把梁志和倪天平的嘴给堵死了。

  你还能说什么?

  说他自私?

  人家要捐款!

  说他不爱国?

  人家没说要卖到国外去!

  最终,几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

  “好!好一个价高者得!”孙国忠抚掌大笑,他看许杨是越看越顺眼,“小许,有魄力!这才是我们玩收藏的人该有的风骨!”

  他激动地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拍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一周之后,京都就有一场保利国际春季拍卖会!规格是全球顶级的!我亲自帮你联系,帮你办好所有的委托手续!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有孙国忠这位圈内大佬出面,许杨自然放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怕孙老会私吞这件宝贝。

  “那就多谢孙老了。”许杨爽快地点头,将那尊宣德炉,连同那个简陋的黑布包,一同交到了孙国忠的手里。

  一场惊心动魄的毕业报告会,终于以前所未有的高潮,落下了帷幕。

  许杨,这个名字,在今天注定要成为整个京都大学,乃至整个收藏界的传奇。

  而夏梦、孔帅、冯云山等人,则彻底沦为了这场传奇故事里,最可悲、最可笑的背景板。

  他们脸色灰败地混在人群中,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许杨,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小人得志!

  等着吧,得罪了陈家,又这么高调,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他们暗暗发狠,一定要找机会,把今天丢掉的面子,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与此同时,京都西郊,陈家大宅。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戒备森严的庄园。

  书房内,檀香袅袅。

  陈家现任家主陈圣东,以及早已退居幕后,但仍是陈家定海神针的陈老爷子陈玉甫,正襟危坐。

  陈君尧一进门,就将报告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对许杨的判断,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

  “……爷爷,爸,我敢肯定,那个许杨绝对就是能救我们陈家的高人!”陈君尧的语气,充满了激动和笃定。

  然而听完他的讲述,书房内的两位长辈,却都陷入了沉默。

  陈圣东眉头紧锁,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没有说话。

  陈玉甫老爷子,则是闭着眼睛,手指在红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半晌,老爷子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精明。

  “君尧,你的意思是,那个胡玉道人解决不了的血降,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就能解决?”

  他的声音,苍老而平稳,听不出喜怒。

  陈君尧急忙道:“爷爷,我亲眼所见!他只用手指在素素头上按了几下,素素就醒了!而且他还一眼就看穿,我们家祸事的根源,是一件来路不明的古物!”

  “哦?”

  陈圣“东放下了茶杯,“他连那件东西都没见过,就知道有问题?”

  “是的!所以我才敢断定,他绝非凡人!”

  陈玉甫闻言,再次闭上了眼睛,手指的敲击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学生,懂针灸,识降头,还能一眼断国宝……”

  老爷子喃喃自语。

  “这世上,真有如此妖孽之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质疑。

  “爸,您的意思是?”陈圣东试探着问。

  陈玉甫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君尧,你明天,还是按照约定,去把他请来。”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是真正的龙,还是一条会些障眼法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