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瑞丰吓得一个激灵,只觉得裤裆里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脸上那看好戏的笑容瞬间僵住,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丹丹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挺直了腰板,举手发誓,“我唐瑞丰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让你伤心一秒钟!”

  这副求生欲极强的模样,让许丹紧绷的俏脸终于缓和了些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许哲的目光则转向了身旁的年婉君。

  她的脸颊依旧绯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与羞愤,以及隔壁那场激烈争吵带来的冲击中。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年婉君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她的手有些凉,许哲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一点点传递过去。

  年婉君像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撞进许哲那双深邃而安定的眼眸里。

  许哲微微一笑:“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闹出什么姐姐妹妹来。”

  这句承诺,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年婉君的心猛地一暖,她轻轻“嗯”了一声,眼底的水光潋滟,亮得惊人。

  角落里一直默默吃饭的孙玉兰,看着表哥许哲和年婉君之间那无需言说的默契,又瞧了瞧表姐许丹和唐瑞丰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奇妙互动,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她小声地,带着几分试探地开口,“表哥,我……我以后考上大学了,可以谈恋爱吗?”

  这个问题让紧张的气氛瞬间一松。

  许哲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可以,只要你擦亮眼睛,别找杜文章那种货色,并且懂得保护好自己,想谈就谈。”

  一顿饭,就在这复杂微妙的气氛中吃完了。

  隔壁的哭声渐渐停歇,似乎是白秀英终于耗尽了力气。

  许哲结了账,一行人走出包厢。

  巧的是,他们刚走到走廊,隔壁包厢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

  白秀英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她眼眶红肿,精致的妆容花了些许,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被人抽掉筋骨的狼狈不堪。

  当她抬起头,看到许哲、年婉君一行人正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就在隔壁?

  那刚刚她和杜文章的争吵,她声嘶力竭的怒骂,她最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岂不是全被他们听了去?

  “轰”的一声,比刚才被杜文章气到时更甚的屈辱和燥热,瞬间涌上了白秀英的脸颊。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扔在大街上,所有的脆弱和不堪都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她无地自容,几乎要仓皇逃离时,许哲却像是完全没认出她刚刚的失态,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白小姐?这么巧?”

  他好奇地咂了咂嘴,“哎呀,没想到这家的粤菜这么好吃吗?竟然……能把白小姐给好吃哭了?”

  这话像是在调侃,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台阶下。

  白秀英狠狠地瞪了许哲一眼。

  她吸了吸鼻子,梗着脖子,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胡说八道,谁哭了!是风大,沙子迷了眼睛!”

  说完,她再也待不下去,踩着高跟鞋,逃也似的快步冲向楼梯口,背影仓皇又倔强。

  许哲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

  许哲等人回家,唐瑞丰依依不舍地将许丹送到别墅门口。

  两人又在车边腻歪了好一阵,低声说着什么,直到许丹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唐瑞丰才一步三回头地开车离去。

  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半夜,窗外就“轰隆”一声炸响了惊雷。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汇成雨幕,将整个世界都冲刷得模糊不清。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哲床头的诺基亚就响了起来。

  是唐瑞丰。

  “许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和不甘,“李阳那孙子,昨晚被抓了!人赃并获!本来按规定至少要拘留十五天,罚款五千。”

  “结果他那个当副局长的爹连夜活动,硬是把他给保出去了!**,要是咱们不想暴露,这事儿……恐怕就只能这么算了!”

  许哲翻了个身,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的绿叶,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关系。”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笃定。

  “狗,是改不了**的!这次他能跑掉,下次呢?”

  “只要他还好那一口,就总有再栽进去的一天,我们等着就行。”

  ……

  七月二号,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几天。

  许哲的舅舅孙晓刚和舅妈钱红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三个考生,一大早就提着大包小包杀了过来,美其名曰“后勤保障”。

  舅妈钱红玉抢了保姆的活,进厨房彻底展现了她惊人的厨艺。

  中午时分,一桌香气扑鼻的家常菜便摆上了桌。

  饭桌上,钱红玉的手艺得到了全家一致的,毫不吝啬的赞美。

  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清蒸鲈鱼鲜嫩弹牙,酱汁调得恰到好处。

  还有一锅老母鸡汤,金黄油亮,香气四溢,喝下一碗,从喉咙暖到胃里。

  “舅妈,你做的真好吃!”

  “是啊,本来婉君怀孕后没什么胃口,每餐都吃的不多,没想到今天舅妈做的好,竟然让她吃了两碗饭!”

  许丹和许哲都夸了起来,年婉君也脸色微红的抹了抹嘴角,舅妈做的的确莫名合她胃口。

  钱红玉被夸得脸颊泛红,手里的筷子却没停下,一个劲儿地给他们夹菜,嘴里还念叨着。

  “好吃就多吃点,把脑子补得满满的,上了考场才不慌!”

  可她的眼神里,除了对晚辈的疼爱,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局促。

  许哲将一切看在眼里。

  舅舅靠着他指点买下的房子,又幸运地赶上了拆迁,手里攥着一笔不小的拆迁款。

  可钱对于勤劳了一辈子的他们来说,不是定心丸,反而是坐吃山空的焦虑。

  他们习惯了靠一双手挣来踏实的日子,在这偌大的中州城里,他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该往哪儿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