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444章 九边经略,威慑蒙部

小说:皇明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时间:2025-10-18 17:38:4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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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二年六月十日。

  宣府。

  日头悬在头顶,像个烧红的铜盆,洒下的光带着灼人的温度。

  踩在城外的土路上,鞋底能清晰感觉到地皮的发烫,裂开的土缝里连半点潮气都没有。

  风刮过脸颊,都带着股焦燥的热气,连路边的野草都蔫头耷脑,叶子卷成了细条。

  就在这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午后,远处的官道尽头突然扬起漫天尘土。

  紧接着。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车轮声顺着风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是沉闷的雷声滚过大地。

  “来了!经略公的大军到了!”

  城楼上的哨兵高声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振奋。

  守城的士兵们纷纷探出头,朝着尘土起处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旌旗先从地平线冒了出来,红色的“熊”字大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旁边跟着“辽军”“京营”的旗号,一杆挨着一杆,密密麻麻插了一片,竟遮住了小半天空。

  再往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前面是披甲的骑兵,马蹄扬起的尘土连成了黄雾。

  中间是推着战车、楯车的步卒,一辆辆战车挨着一辆,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辙印,车身上的铁皮被晒得反光,楯车的木板上还留着之前作战的刀痕。

  最后面,是拉着火炮的骡马队伍,佛朗机炮的炮管泛着冷光,旁边堆着沉甸甸的炮弹箱,还有小口径的虎蹲炮、迅雷炮,一排排架在那里,数过去竟看不到头。

  沿途的百姓粗略数了数,光火炮就超过了五百门,更别说士兵们手里握着的火铳,黑黢黢的枪口朝着前方,很是渗人。

  “我的天,这就是辽东过来的精锐?”

  守城的士兵忍不住低声感叹。

  走在最前面的辽军士卒,身上的铁甲磨得发亮,连手臂上都套着护臂,腰间挂着弯刀,背上还背着火铳,马鞍旁挂着水囊和干粮袋。

  战马也披了防箭的马铠,马鬃梳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精心照料的良种。

  再看后面的客军,虽不如辽军装备那般精良,但披甲率也超过了八成,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没有半分疲态。

  至于这支军队的装备为何会如此精良

  很简单。

  他们的装备,是用一场场胜仗换来的。

  在辽东时,他们打了胜仗,朝廷的赏赐从不拖欠,银子、粮食如数下发。

  这些士兵见惯了生死,知道战场上“甲胄硬一分,活命的机会就多一分”。

  拿到赏赐后,第一件事就是凑钱买更好的甲胄、更壮的战马。

  有的老兵甚至自费请铁匠打造贴身的护心镜,或是给火铳加装准星。

  久而久之,这支打了胜仗的军队,装备竟比京营还要精良几分。

  城门外。

  早已等候在此的众将也迎了上去。

  新提拔为宣府总兵的马世龙穿着总兵官的红色袍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按着环首刀,身后站着抚边总兵陈策、戚金。

  再往后。

  是宣府本地的参将周通、赵承业、麻承训、吴谦。

  几人都一身戎装,身后跟着亲兵,见大军到了,连忙快步上前。

  此时。

  一员身材魁梧的将领从最前面的战马上跃了下来。

  正是原辽东经略、总督辽东军务兼理粮饷、太子太师、东宁伯熊廷弼。

  当然

  现在他头上又多了一个头衔。

  那便是九边经略使。

  他年过五十,身形却依旧挺拔,身上穿着一套厚重的鱼鳞甲,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些许尘土,却丝毫不显疲惫。

  他落地动作利落,目光扫过迎上来的众将,抬手挥了挥,声音洪亮至极。

  “诸位无须多礼!一路赶路,耽搁了些时日,先到里面议事罢!”

  “是!”

  众将齐声应道,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

  马世龙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经略公一路辛苦,总兵府已备好茶水,咱们里面详谈。”

  熊廷弼点了点头,迈步朝着城门走去。

  众将跟在他身后,队伍浩浩荡荡,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眼里满是敬畏。

  不多时。

  众人便走进了总兵府。

  穿过前院,来到大堂。

  里面早已收拾干净,正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梨花木案几,上面铺着一张崭新的宣府舆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独石口、张家口等关隘。

  案几旁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摊开的军册,显然是早已备好的。

  大堂两侧摆着十几张椅子,都是之前王国樑留下的,擦拭得一尘不染。

  熊廷弼走到案几后,径直坐在了中间的主位上。

  马世龙、陈策等人则按着官职高低,分别坐在了两侧的客位上,亲兵们则守在大堂门口,将无关人等挡在外面。

  熊廷弼坐定之后,直接开口说道:“本帅来之前,已收到陛下密旨,知晓宣府已平,但残部未除,边镇需整。

  今日叫诸位来,便是要议一议,接下来如何追剿王国樑,如何整顿卫所,以及处置谋反案之事。”

  熊廷弼的话音刚落,众将齐齐挺直脊背,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马世龙最先起身,他往前迈了两步,双手捧着一本厚重的册籍,躬身递到案前,声音沉稳:

  “经略公,宣府谋反案牵涉的人员,已尽数缉拿归案,共计一千二百余人,从王国樑的中军副将到卫所小旗,无一漏网。

  这是他们的罪证册,有供词、有赃物记录,只待经略公定夺处置之法。”

  熊廷弼抬手接过册籍,却没有翻开,目光反而落在马世龙脸上。

  “罪证确凿便好。只是,王国樑的下落,至今仍无消息?”

  马世龙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尴尬。

  他挠了挠鬓角,声音低了几分:

  “据独石堡守将昨日递来的哨探回报,王国樑带着数百残骑,约莫在五日前越过了独石口,往漠南草原去了。

  那草原茫茫,一眼望不到边,哨探追出百里,连马蹄印都被风沙埋了,再想追……怕是难了。”

  “难?”

  熊廷弼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草原茫茫便不追了?

  王国樑熟悉边镇防务,又带着残部,若在草原上投靠了察哈尔余部,或是勾结其他蒙古部落,日后再袭扰宣府,你我谁来担这个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突然问道:

  “苏布地那边,问过了没有?”

  这话一出,陈策、戚金等人皆微微颔首。

  苏布地统领的喀喇沁部,本是蒙古旧部,元代称哈剌赤。

  到了大明改称哈剌嗔,麾下不仅有喀喇沁本部的牧民,还收拢了朵颜卫的兀良哈人,也就是俗称的“朵颜三十六家”。

  虽说是察哈尔部的附庸,却在察哈尔内斗后暗自壮大,手里握着几千精锐骑兵,盘踞在漠南草原东部,正好卡在独石口通往草原腹地的要道上。

  马世龙连忙答道:

  “自然问过了!

  三日前便派使者去了喀喇沁部的牙帐,苏布地却说……说从未见过王国樑的队伍,还说愿派部落哨探协助搜寻,可至今也没传来半点消息。”

  “没见过?”

  熊廷弼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他在辽东多年,打交道的蒙古部落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最清楚这些部落首领的心思。

  苏布地若真没见过,怎会只派些无关紧要的哨探应付?

  怕是早就看出王国樑还有利用价值,或是想坐观其变,等着两边讨好处。

  “再派使者去!”

  “告诉苏布地,大明愿出一万两白银,换王国樑的人头。

  限他一个月之内,要么把王国樑的人头送到宣府,要么把人绑来。

  若是一个月之后,大明还见不到王国樑,那便休怪大明不客气。”

  马世龙闻言,在一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经略公,这般是否有些太不客气了?会不会太伤他了?”

  熊廷弼冷哼一声,怒斥道:

  “伤他**头!”

  “区区个万户长,还敢与我大明作对不成?

  你就说,熊廷弼说了:

  漠南草原若容不下大明要杀的人。

  胆敢接纳大明要杀之人,那他在漠南草原也无容身之地!”

  这话一出,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周通、吴谦等宣府本地参将皆目瞪口呆,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没端稳。

  他们虽知熊廷弼刚正,却没料到竟这般强硬,连蒙古部落都敢直接威胁。

  要知道,喀喇沁部虽算不上草原霸主,可几千骑兵摆出来,也够宣府边防喝一壶的。

  这般不留余地的狠话,万一惹恼了苏布地,岂不是又添新乱?

  麻承训下意识地想开口劝,却被陈策用眼神制止了。

  他转头看向陈策,却见陈策、戚金二人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场景。

  当年熊廷弼在辽东对付建奴时,比这更“蛮”的手段都用过,建奴私下里都叫他“熊蛮子”。

  对付苏布地这样的部落首领,软言细语才是真的没用,唯有比这些蛮子更野蛮,他们才会怕你。

  熊廷弼见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宣府参将们的拘谨,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们觉得本帅太霸道?”

  周通连忙躬身:“末将不敢,只是……苏布地若真反了,恐会牵动草原各部……”

  “反?”

  熊廷弼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喀喇沁部靠着大明的互市才活得下去,盐、铁、茶叶,哪一样离得了大明?

  苏布地若是聪明,就知道该怎么选。”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缓缓说道:

  “枪炮是不长眼的,还有蒙古人的语言是不通的。”

  “对于这些蛮夷,道理是没用的,唯有让他们看到大明的刀剑够硬,银子够厚,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一万两白银是利诱,大军压境是威慑,两招齐用,苏布地不敢不办。”

  众将闻此言,纷纷躬身道:

  “经略公英明!”

  周通、吴谦等人脸上的疑虑也渐渐散去。

  原来熊廷弼早已算准了喀喇沁部的软肋,所谓的“霸道”,不过是胸有成竹的威慑。

  熊廷弼摆了摆手,重新坐回主位。

  “闲话少说,先议处置反贼的事。

  王国樑的核心党羽,比如他的中军副将、粮道总管,这些人手上沾了官军的血,按律当斩,择日在宣府校场当众处决,以儆效尤。

  至于那些被胁迫的卫所士兵,若是愿意戴罪立功,便编入边军,派去独石堡、张家口这些关隘戍边。

  老弱病残的,就遣散回乡,发放三两安家银,让他们好生务农。”

  “末将遵旨!”

  马世龙连忙应下,拿出纸笔记录。

  熊廷弼又看向陈策:

  “追剿残部的事,就交给陈帅。

  从辽军里挑五百善骑射的士兵,再从宣府卫所调三千人,组成哨探队,往独石口外巡查。

  一是接应苏布地的人,二是防止王国樑残部回头袭扰。”

  “末将领命!”

  陈策起身抱拳,声音铿锵。

  熊廷弼的到来,让许多停滞的工作,瞬间便运转起来了。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传达到众将耳中,从处置反贼到边防布防,从联络蒙古部落到整顿卫所,条理分明,没有半分拖沓。

  周通、吴谦等人看着主位上从容决断的熊廷弼,心里渐渐生出敬畏。

  难怪陛下要派他来整顿宣府,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这般深谋远虑的布局,确实能镇住这刚经历过叛乱的边镇。

  翌日。

  夏日的毒日头刚爬过东市的牌楼,便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压得发闷。

  东市本是宣府最热闹的市集,平日里满是叫卖粮米、布匹的商贩,此刻却被圈出半片空地,竖着十几根木桩,地面铺着厚厚的黄土。

  三天前,这里还是百姓扎堆买货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处决谋反者的刑场。

  头一日清晨,刑场周围便挤满了人。

  百姓们扶老携幼,有的揣着刚买的饼子,有的抱着看热闹的孩子,踮着脚往里面望。

  王国樑叛乱折腾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要处置反贼,谁都想来看个究竟。

  辰时三刻,随着一阵急促的锣声,披甲的士兵押着第一批反贼走了过来,为首的是王国樑的中军副将,双手被铁链锁着,颈间插着“斩”字木牌,脸色惨白如纸。

  “开刀!”

  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抡起鬼头刀,寒光闪过,一颗头颅滚落在黄土上,鲜血喷溅而出,溅在围观百姓的鞋边。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有胆小的妇人当即捂住了嘴,却还有人凑得更近,指着地上的头颅议论:

  “这就是跟着王国樑反的副将?

  活该!”

  可到了第二日,气氛便变了。

  连续处决了四百余人,黄土被血浸透,结成了暗褐色的硬块,血腥味飘出半条街。

  百姓们再没了昨日的兴致,大多远远站着,脸上没了看热闹的兴奋,只剩凝重。

  有个提着篮子的老妇,看到士兵押着一个曾在她家买过布的小旗官过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反什么呀……”

  旁边的孩子被刑场上的声响吓哭,大人赶紧抱着孩子往回走,再也不敢回头。

  第三日,刑场周围更是冷清。

  原本能挤满人的空地,只稀稀拉拉站着几十个人,还多是官府派来维持秩序的差役。

  刽子手换了第三个。

  头一个昨日行刑后手抖得握不住刀,第二个吐了两次胆汁,连饭都吃不下。

  新来的刽子手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行刑前灌了大半壶烈酒。

  可当他再次举起鬼头刀时,还是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斩落几十颗头颅后,转身便扶着木桩干呕起来,连刀都差点掉在地上。

  三天下来。

  一千两百颗人头挂在东市的牌楼上,从南城门一直排到街口,暗褐色的血顺着牌楼柱子往下淌,风一吹,血腥味能飘到总兵府。

  宣府的百姓再没人敢提“看杀头”,连路过东市都绕着走,夜里还有孩童哭着说“怕鬼”,母亲只能搂着孩子哄:

  “那些都是坏人,被斩了是活该,不找咱们的。”

  而站在刑场高台上观刑的宣府官员、军将,更是被这场面震得心神俱颤。

  麻承训穿着参将官服,站在人群后面,脸色比纸还白,手心全是冷汗。

  他想起自己当初跟着王国樑从贼,若不是及时跳反,此刻挂在牌楼上的,恐怕也有他的一颗人头。

  周通、吴谦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那些曾与他们共事过的卫所军官被一一处决,连大气都不敢喘,之前心里那点对熊廷弼的不服气,早被吓得烟消云散。

  “谋反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以前在他们听来,不过是朝廷的套话,可此刻看着东市的血与头颅,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分量。

  从刑场回来后,麻承训、吴谦第一时间就把家里藏的私银捐了一半,说是“助军饷”。

  周通则主动把卫所里虚报的兵额报给了熊廷弼,连一句辩解都不敢有。

  他们心中清楚,此刻若有半分违抗,东市的刑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这场处决,成了熊廷弼整顿宣府的“敲门砖”。

  接下来的半个月。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先是派辽军士兵接管了宣府的十二处卫所,每处卫所门口都站着披甲的辽兵。

  清查军册时,发现有校尉虚报兵额、克扣军饷,当场就绑了押往经略府,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接着。

  抄家谋反者府邸,东厂番役与巡按御史一同前往,从王国樑的总兵府里抄出黄金百两、白银五十万两,还有十几箱绸缎、古玩,连他藏匿在夹墙里的赃银都被搜了出来。

  对麻承训、吴谦这些“从贼后反正”的将领,虽没治罪,却要他们缴纳“议罪银”。

  麻承训交了五万两,吴谦交了三万两,其他将领也按官职高低,少则一万两,多则三万两,没人敢拖延。

  若是在往日,宣府的将门、卫所军官哪会这么听话?

  别说抄家,就是清查军册,都得跟官员们扯皮半个月。

  并且在暗中抵制。

  可如今,东市的一千两百颗人头还挂在那里,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赌。

  反抗的下场,他们看得明明白白。

  半个月后,抄家与议罪银的账目送到了熊廷弼面前。

  他坐在总兵府的案前,翻看着账册,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合计白银一百九十八万三千两……虽比不得辽东的千万两,却也够了。”

  这笔钱里,王国樑及其核心党羽的家产占了一百二十万两,麻承训、吴谦等人的议罪银占了七十八万余两。

  熊廷弼当即将这赃银数目上报朝廷。

  同时,希望这比赃银不用运往京师,而是将这些钱财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拨给宣府卫所,补发士兵拖欠的军饷。

  一部分留在总兵府,作为后续整顿卫所、修缮关隘的费用。

  “这样一来,朝廷调拨的军费,便不用动了。”

  熊廷弼对着前来汇报的马世龙说道:

  “陛下最忧心的便是财政,咱们能自己解决,也省得他在京里犯愁。”

  马世龙当即恭维道:“经略公英明!”

  就在这时。

  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兵的喝问:

  “什么人?敢擅闯经略府!”

  “属下是独石堡来的传令兵!有紧急军情要报经略公!”

  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喘息传来。

  熊廷弼抬眼,放下手中的军册: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风尘的士兵便踉跄着闯了进来。

  他身着边军的青色号服,甲胄上沾着草原的黄沙与干涸的泥点,裤腿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还缠着渗血的布条。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铜管,铜管上的封蜡已被汗水浸得微微发软,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赶来,连片刻都没敢停歇。

  “属下……属下是独石堡哨探营的,特来向经略公禀报!”

  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他将铜管高高举起。

  “苏布地……苏布地首领派人来报,找到了王国樑的踪迹!

  他带着残部躲在草原东部的察汗淖湖畔,苏布地恳请明军出兵协助,一同剿灭反贼!”

  熊廷弼的目光落在那支铜管上,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来了。

  果然,一万两白银的诱惑,再加上独石堡屯兵的威慑,苏布地终究还是不敢怠慢。

  前些日子他特意让陈策在独石堡增派了三千五百兵卒,明着是防备草原部落,实则是给苏布地施压。

  如今看来,这恩威并施的法子,对这些草原酋长最是管用。

  “好!”

  “苏布地倒还算识时务。”

  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马世龙。

  “马帅,这趟差事,便交给你了。”

  马世龙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双手抱拳:

  “是!”

  “你率宣府骑兵三千,即刻出发,从独石堡出关,与苏布地的人汇合。”

  熊廷弼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在察汗淖湖湖的位置重重一点。

  “记住,不必与王国樑的残部纠缠,首要任务是取他的人头。

  只要王国樑一死,他那些残兵便成了一盘散沙,苏布地自会收拾。”

  马世龙的眼中瞬间燃起斗志,他握着拳的手微微发紧。

  王国樑谋反时,他还是宣府副总兵,虽未参与叛乱,却也有失察之责。

  陛下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过错,反而提拔他为宣府总兵,这份恩宠,他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终于有机会亲手擒杀王国樑,既能洗刷往日的愧疚,又能报答陛下的信任,他怎会不全力以赴?

  “末将遵旨!”

  马世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定将王国樑的人头带回宣府,以谢陛下隆恩!”

  熊廷弼点了点头,又叮嘱道:

  “让麻承训、周通随你一同前往。

  他们熟悉独石堡周边的地形,也懂草原上的规矩,能帮你与苏布地协调。

  切记,与苏布地的人打交道时,既要保持大明的威严,也别轻易信任。”

  “末将明白!”

  麻承训、周通连忙上前领命,两人眼中也满是郑重。

  之前整顿卫所时,他们虽已归顺,却总觉得在熊廷弼面前矮了一截,如今能参与剿灭王国樑的差事,正是立功赎罪的好机会。

  数个时辰后。

  城外的校场上便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

  马世龙身着崭新的红色总兵铠甲,腰间挂着陛下御赐的环首刀,翻身上了一匹雪白的战马。

  麻承训、周通则分别骑着棕红色的战马,跟在他身后。

  三千宣府骑兵早已集结完毕。

  他们身着亮银色的铠甲,手里握着长矛,背上挎着火铳,马鞍旁挂着水囊与干粮袋。

  战**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每一匹**脖子上都系着红色的绸带,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流动的银红色海洋。

  “出发!”

  马世龙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刀尖指向北方。

  “杀!”

  三千骑兵齐声呐喊,马蹄声如同惊雷般响起,卷起漫天尘土。

  队伍从校场出发,沿着宣府的官道向北奔去。

  马世龙坐在战马上,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眼中杀气闪烁。

  王国樑!

  你这弑杀钦差、背叛朝廷的丧家之犬,这次便是你的死期!

  我定要将你的人头悬在宣府城门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大明的下场!

  队伍很快就出了宣府北门,朝着独石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ps:

  7000字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