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400章 藩心归服,天威远播

小说:皇明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时间:2025-10-18 17:38:4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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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朱由校穿越而来,见证了辽东的战火、朝堂的倾轧,更清楚原时空天启、崇祯二帝因教育缺失而导致神州陆沉的悲剧。

  如今长女徽媖降生,未来皇子也终将到来,皇子皇女的教育,也就成他心中亟待筹谋的大事。

  其实,大明皇子皇女的教育,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

  明朝初年,朱元璋以铁血手腕定下教育基调,那句“治国以教化为先”并非虚言。

  皇子自八岁起便要“出阁”入学,每日从卯时(清晨五点)到酉时(傍晚七点),十二时辰的光阴几乎全耗在课业上。

  大本堂内,宋濂、方孝孺等名儒端坐讲台,将《四书五经》的义理、《资治通鉴》的兴衰娓娓道来。

  殿外的校场上,皇子们身着劲装,拉弓射箭、策马奔腾,骑射之术半点不落下。

  朱元璋要的,是能文能武、懂治国亦知兵戈的继承人。

  更难得的是“务实”二字。

  太子朱标常随朱元璋批阅奏章,从赈灾疏到军事报,手把手学习如何权衡利弊。

  其他皇子如朱棣,年少时便被派往北平就藩,亲历边防事务,见惯了草原的风沙与民生的疾苦。

  若有懈怠,惩戒也毫不留情。

  《皇明祖训》明晃晃写着“懈怠者杖责”。

  曾有皇子晨读迟到,当场被朱元璋罚跪三个时辰,直到将《论语》背诵全篇才予起身。

  彼时的皇女教育虽简略,只学《女诫》《内训》,却也以“孝义恭顺”为基,未失本分。

  在朱由校看来,这一时期的教育,虽严苛辛苦,却抓住了“培养合格统治者”的核心。

  然而,到了明朝中期,帝王教育渐渐变了味。

  文官集团以“教化明君”为名,一步步掌控了教育的主导权。

  出阁讲学成了固定仪式。

  太子需在文华殿开讲,“日讲”(每日授课)与“经筵”(每旬大讲)交替进行。

  讲师多是内阁重臣。

  张居正教万历帝时,更是以“帝师”自居,将翰林院编订的教材奉为圭臬,容不得半分修改。

  课业的高压亦是有增无减。

  清晨需将《四书》反复诵读十余遍,直至烂熟于心。

  午后短暂的骑射成了唯一的放松,却也需射中靶心才算过关。

  书法每日必练百字,寒冬腊月天寒手僵,也只许减至五十字。

  休假更是奢侈,全年仅有初一、十五及暴雨暴雪等极端天气才能歇息。

  考核之严,更是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万历帝幼时读错一个“勃”字,张居正当场厉声呵斥,吓得小皇帝当场落泪。

  此时的教育,早已不是培养“能治国的帝王”,而是文官集团试图将皇子塑造成“符合他们期望的明君”。

  温顺、懂礼、依赖文官,却渐渐失了帝王应有的能力。

  在这个时候,最让人亮眼的皇帝,反而是没接受过帝王教育的嘉靖皇帝。

  当然,明中期,起码还有帝王教育。

  到了万历年间,这个帝王教育更是直接崩坏了。

  因万历帝与文官集团的“国本之争”,太子朱常洛长期被冷落,“久未就傅”,直到十几岁才勉强出阁,此前连基本的经史知识都匮乏。

  而原时空的朱由校,更是少年时无人管教,沉迷木匠活,登基后连奏折都难以读懂。

  崇祯帝朱由检虽勤勉,却因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只能登基后自学政务,空有抱负却不懂权衡,最终在内外交困中煤山自缢。

  “亡国之因,早埋于教育之失。”

  朱由校低声叹息。

  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朱由校怀中抱着已有身孕的皇后张嫣,眼神却是格外的深邃。

  若未来后宫诞下皇子皇女,教育模式必须彻底革新。

  他心中已有腹稿。

  保留洪武时期的“文武并重”与中期的“严格考核”。

  皇子八岁出阁,经史、骑射仍是基础,每日课业不可懈怠。

  摒弃文官对教育的绝对掌控,讲师除了名儒,还需加入退役将领(授兵戈之术)、地方清官(讲民生疾苦)、皇商官员太监(论经济利弊)。

  废除“只重典籍不重实操”的弊端,皇子十岁起需入阁观政,十五岁后要下地方巡查,去灾区看流民、去边关见士兵,亲身感受“大明江山”,绝非仅是紫禁城的红墙黄瓦。

  新增“帝王心术”(教权衡之术、辨忠奸之法)、“天下视野”(讲海外诸国、草原部落)、“基层经验”(学农桑、知赋税)。

  他要培养的,是“知民间疾苦、懂天下格局、有决断魄力”的帝王,而非困于文牍、受制于文官的“傀儡”。

  可朱由校也清楚,这场革新注定阻力重重。

  太子乃国本,教育模式的改变,本质是对“文官主导的教育权”的挑战。

  那些早已习惯规训帝王的朝臣,定会以“祖制不可改”“国本不可动”为由激烈反对,甚至可能引发新的“国本之争”。

  好在。

  如今徽媖尚幼,皇子未生,他还有数年时间。

  这数年时间里,他要平定辽东、整顿江南税改、清除朝堂蛀虫,将大明的权柄牢牢握在手中。

  待他根基稳固、威望足以震慑朝野时,再推教育革新,那时,纵有反对之声,也无人敢真正阻挠。

  丰台大营外,来了数千骑兵。

  正是从辽东而来的布和等一行人。

  布和特意勒住马,看向身后那些随他一同来京的辽东军卒一个个涌入丰台大营。

  这些兵卒,有戚家军,有白杆兵,有狼兵

  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每支只来了三百人,但一看就不好招惹。

  除了这些劲卒之外,还有伤兵。

  断了左臂的浙兵,腿上留着箭伤的川兵,被炸得满脸狰狞的狼兵

  这些兵卒虽然各个带伤,但精气神却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也不忍直视。

  与明军分别,他和被押送过来的林丹汗、莽古尔泰等很快进入京城。

  爆竹声中一岁除。

  除夕的北京城都很是热闹。

  这热闹,与布和一路从辽东而来的苦寒景象,有着天壤之别。

  他裹着厚厚的蒙古皮袍,骑在马上,望着眼前的繁华,忍不住喃喃赞叹:

  “这就是大明国的京城吗?当真是天朝上国啊!”

  布和进入北京城,就像是个乡巴佬一般,看什么都稀奇。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为何大明皇帝要让那些伤兵到京城来了。

  听说明国元日大典会阅兵,待元旦大典阅兵时,这些带着战火痕迹的士兵,定会让京城的群臣与百姓明白:

  眼前的纸醉金迷、岁月静好,是用多少士兵的血肉换来的。

  你的岁月静好不是凭空来的,而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他不禁想起草原的冬日,牧民们为了一口粮食挣扎,而大明的百姓却能在除夕这般肆意欢闹,心底竟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在布和台吉复杂的心绪之中,队伍抵达会同馆。

  这座位于京师腹地、紧邻礼部衙门的院落,青砖灰瓦,朱红大门上挂着“会同馆”的鎏金匾额,门两侧立着石狮子,透着庄重威严。

  院内早已清扫干净,廊下挂着宫灯,几名身着青色补子官服的官员正等候在门前,见布和一行人到来,连忙上前见礼。

  “在下礼部主客司郎中周显,恭迎布和台吉。”

  为首的官员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陛下有旨,台吉一行先在会同馆安置,元旦大典前,由下官与四夷馆译官、鸿胪寺寺丞,一同为台吉讲解觐见礼仪。”

  “好好好,我听你们吩咐。”

  布和跟着官员走进会同馆,目光不住地打量。

  院内铺着青石板,两侧是整齐的厢房,窗棂上雕着缠枝莲纹。

  正厅内摆着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千里江山图》的摹本,案上的官窑瓷瓶插着新鲜的梅花,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檀香。

  这一切,都让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新奇:

  他伸手摸了摸桌椅的木纹,光滑得没有一丝毛刺。

  拿起案上的瓷杯,薄如蝉翼,却透着温润的光泽。

  这些器物,在草原上便是贵族也难得一见,而在大明的会同馆,竟只是寻常陈设。

  “会同馆为台吉准备了食宿,每日三餐由膳房按例供应,若有需用,可吩咐馆役传报。”

  周显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只是有劳台吉知晓,按大明规制,使臣入住后‘出入有禁,交易有时’,非经礼部许可,不可私自外出。

  馆内设有专门区域,供台吉一行开展朝贡贸易,四夷馆的译官会协助沟通。”

  说话间,两名身着蓝色官服的官员走上前来。

  一人是四夷馆的蒙古语译官,他笑着说道:“在下会每日前来,为台吉讲解汉话与文书。

  另一人是鸿胪寺寺丞,手持一卷《朝仪》,轻声道:“觐见陛下需行五拜三叩之礼,我会逐句教台吉唱喏,确保大典时无误。”

  布和跟在官员们身后,听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对“天朝上国”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只是,这个时候,布和却是想起了蒙古人曾经的辉煌!

  两百多年前,这里曾是大元的大都。

  他的祖先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曾在此地坐上龙椅,号令天下,让四方臣服。

  那时的蒙古骑兵,踏遍天下,何等威风。

  而如今,他们只能居于漠北的苦寒之地,靠大明的赏赐过活,连进京都要遵守大明的规矩。

  想到这里,布和脸上眉头紧皱。

  暖红的宫灯映在他脸上,一半是对大明繁华的震撼,一半是难以掩饰的不甘。

  凭什么蒙古人只能守着草原的风雪?

  凭什么大明能独占这般富庶的土地?

  他望着正厅那幅《千里江山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明国?

  彼可取而代之!

  只要他能借大明的力量稳住科尔沁部,再一统草原,总有一天,蒙古人能重新崛起,再现蒙古帝国的辉煌!

  到时候,北京城里面的东西,就全是他的了!

  “台吉,这边请,您的厢房已备好。”

  周显的声音将布和拉回现实。

  他连忙收敛心神,脸上重新露出恭顺的笑容,跟着官员走向厢房。

  只是那笑容深处,早已埋下了野心的种子。

  大明的繁华,既是诱惑,也是点燃他草原野心的火种。

  到了除夕。

  便是彻底的过年了。

  紫禁城的年味亦是浓得化不开。

  乾清宫的殿内,烛火通明,案上整齐码着按品级分好的赏赐。

  给内阁大臣的是御笔题字的“福”字轴、内造的杭绸与宫藏的武夷岩茶。

  给六部尚书的是鎏金的“太平有象”镇纸与绸缎。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魏朝逐一登记赏赐名录,偶尔抬手翻看几份朝臣递来的贺表。

  还好。

  没有什么人敢把贺表上作《治安疏》。

  “陛下,赏赐已清点完毕,明日便由礼部遣人送往各府。”

  魏朝躬身禀报。

  “嗯。”

  朱由校点头,起身揉了揉腰。

  外朝的事情做好了,该是去内朝享齐人之福了。

  给大明当了一年的牛马,今日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摆驾坤宁宫。”

  很快,朱由校便到了坤宁宫。

  此刻。

  坤宁宫大典之中,早已备好除夕家宴。

  每人身前食塌上,都有寓意吉祥的菜色。

  有寓意“年年有余”的清蒸鲈鱼、“吉祥如意”的如意卷、“步步高升”的糯米糕,全是妃嫔们特意让人按民间习俗准备的。

  张嫣身着皇后宫装,正坐在桌边哄着怀里的徽媖。

  王宛白、李淑贞等妃嫔也都穿着各自的常服,少了平日的拘谨,多了几分家常的温馨。

  见朱由校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臣妾拜见陛下。”

  “都坐吧,今日除夕,不用拘礼。”

  朱由校笑着走上前,先摸了摸徽媖的小脸。

  小家伙睡得正香,小拳头还攥着张嫣的衣襟。

  他又看向张嫣,温声问:“赵淑仪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赵淑仪恢复得很好。。”

  张嫣轻声应道。

  听到此语,朱由校点了点头,放心了不少。

  既是家宴,朱由校就不设什么规矩。

  因此,家宴的气氛格外融洽。

  朱由校偶尔给张嫣夹一筷子羊肉,听王宛白说些顺天府的除夕习俗,又跟李淑贞聊了聊江南的年俗,殿内满是欢声笑语。

  直到戌时末,朱由校才起身。

  “明日元日大典要早起,你们也早些歇息。”

  妃嫔们知晓朱由日理万机,也不多留。

  纷纷恭送皇帝离去。

  之后,才是她们女人放松的时候。

  毕竟,有皇帝在场,压力对她们来说,还是太大了。

  朱由校独自回了乾清宫,魏朝将红盘拿出,想请他翻牌子,却被他摆手拒绝:

  “元日大阅是国之大典,容不得半分懈怠,今夜早些睡。”

  朱由校话语间,已经是有些责备了。

  这个魏朝,巴不得他死是吧?

  天天御女,这身体遭得住?

  魏朝见皇帝拒绝之后,当即撤下盘子。

  他也知晓自己惹得陛下不快,因此赶紧恭维道:

  “陛下一心为国,夙兴夜寐,着实让奴婢钦佩,之前,连万寿节都不大操大办,朝内朝外的人,无一不夸陛下是圣明之君,有汉文之风。”

  其实,腊月二十三是朱由校的生日,也就是万寿节,按规制本该大操大办。

  设宴、看戏、赏赐百官.

  可今年辽东战事未平,户部奏报军需尚有缺口,而操办万寿节,耗费至少数十万两白银。

  朱由校二话不说便下了旨:“停办万寿节,节省帑银二十万两,尽数拨往辽东。”

  当时群臣联名上奏恳请补办,他只回了一句:“百姓尚在饥寒,将士犹在流血,朕何忍为一己之庆糜费公帑?”

  这般节俭为国,让宫里宫外的人都暗自敬佩。

  皇帝没有翻牌子,魏朝自然准备皇帝安歇的准备。

  没过多久,朱由校便在寝殿沉沉睡去。

  很快。

  时间便到了天启二年一月一日。

  天还未亮,紫禁城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唤醒。

  乐工们抱着乐器,在午门外列队;锦衣卫的缇骑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早早守在了仪仗必经之路的两侧。

  朱由校身着衮服,在内侍的搀扶下,先往太庙行祭告之礼。

  太庙内,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燃着香烛,烟雾缭绕。

  他端端正正行四拜礼,并祭祀祷祝。

  祭完太庙,他遣兵部侍郎袁可立前往德胜门外的校场祭旗。

  按大明规制,大阅前需以太牢(牛、羊、豕)祭旗,祈求军威浩荡。

  不多时,德胜门校场方向传来三声沉闷的礼炮,炮声震得紫禁城的积雪簌簌滑落,也拉开了元日大阅的序幕。

  “陛下起驾!”

  内侍的传报声在宫道上回荡。

  朱由校登上銮驾,仪仗队伍缓缓从午门出发:

  最前是十二名缇骑开道,手持金瓜、钺斧、朝天镫。

  接着是銮驾,由十六匹骏马拉着,车厢上雕着龙凤呈祥的纹样,四周挂着明黄色的幔帐。

  后面是文武百官,按一品到九品的顺序列队,文官着绯、青、绿各色官袍,武官穿亮银甲。

  沿途的百姓早已扶老携幼等候在街边,见仪仗过来,纷纷跪伏在地,高声呼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连寒风都似被这热情驱散了几分。

  辰时初。

  仪仗抵达德胜门外的校场。

  这里早已人山人海:

  西侧是列阵的军队。

  东侧是文武百官,按品级站成几列,目光都望向銮驾的方向。

  朱由校从帝辇上走下,玄色的衮服在寒风中微微飘动。

  周围的军卒、百官、百姓再次跪伏在地,“万岁”声震天动地,连校场旁的树木都似被这声音震得轻颤。

  他缓步走向将台。

  这座临时搭建的检阅台高约三丈,四周插着十二面神旗,分别绣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纹样,风一吹,旗帜猎猎作响。

  台下设着金鼓仪仗,鼓手们握着鼓槌,神情肃穆,只待号令。

  “请陛下登台,校阅三军!”

  鸿胪寺寺丞高声唱喏,声音穿透人群,传遍校场。

  朱由校拾级而上,登上将台。

  登台之后,太阳已经彻底升起来了。

  朱由校沉声下令。

  “发炮,阅兵开始!

  “砰砰砰!!”

  话音一落,三声礼炮轰然响起,炮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随着炮声,鼓手们敲响金鼓,“咚咚咚”的鼓声与士兵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将台两侧的观礼席早已按规制排开,东侧是大明文武百官,西侧则是前来朝贡的藩国使臣与部落首领。

  布和台吉身着科尔沁部的锦缎皮袍,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弯刀,坐在西侧首座。

  他身旁的暹罗使臣穿着明黄嵌金的纱笼,不时好奇地打量着校场的军队。

  安南使臣目光紧紧盯着将台上的朱由校,眼底满是敬畏。

  缅甸、苏禄等国的使臣也各有姿态,或低声交谈,或屏息观察。

  倒是大明的藩属之中,不见倭国的踪迹。

  原来。

  自万历年间壬辰倭乱后,倭国官方朝贡便已中断,如今大明与倭国关系冷淡。

  对于小日本,朱由校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等到大明整顿得差不多了,就是要让小日本叫爸爸的时候。

  除了大明的藩属之外。

  西侧末座坐着几名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使臣,分别来自葡萄牙、西班牙、英吉利、法兰西。

  他们身着的汉服,戴着十字架,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大明对外的政策是“非朝贡不贸易”。

  若想与大明通商,便只能以“朝贡”之名前来,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得不遵守天朝上国的规制。

  其实

  若非朱由校要震慑西夷,他们连到场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鼓声响起。

  “咚!咚!咚!”

  三声震天的鼓声响后,阅兵正式开始。

  首先出列的是京营方阵。

  三千京营士兵身着亮银甲胄,手中握着长戟与盾牌,步伐整齐得如同一个人。

  “踏!踏!踏!”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朱由校坐在将台上,看着这支队伍,嘴角露出赞赏的笑容,顿时有了后世阅兵的感觉了。

  他就差喊同志们辛苦了。

  “袁可立督练京营多时,今日看来,成果斐然。如此劲旅,当赏!”

  袁可立自任京营提督以来,革除积弊,严格训练,将原本松散的京营打造成了精锐之师,新兵也操练得有模有样。

  此刻的整齐阵列,便是最好的证明。

  观礼席上,暹罗使臣忍不住惊叹:

  “天朝上国的军队,竟如此齐整!”

  布和微微皱眉,昨日心中的野心被这阵仗压下几分。

  他从未见过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科尔沁的骑兵虽勇猛,但若是对上这支军队,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京营方阵过后,辽东军的旗帜缓缓升起。

  白杆兵手持特制的白蜡杆长枪,枪尖裹着铁皮,阳光下闪着寒光。

  戚家军穿着标志性的红色号服,手持火铳与长刀,步伐沉稳,带着百战之师的杀气。

  广西狼兵则赤着双脚,手持短斧与藤牌,身形矫健,眼神中透着悍不畏死的狠劲。

  最让人动容的,是紧随其后的残兵方阵。

  这些士兵有的断了左臂,空荡荡的袖管绑在腰间,却依旧握着残枪,保持着行军的姿态。

  有的断了右腿,拄着木杖,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向前走。

  还有的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一只眼睛蒙着布条,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如炬。

  当他们走过观礼席时,校场两侧的百姓沉默了,连呼吸声都不见了,不少人红了眼眶。

  正是这些士兵,在辽东的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才换来了大明的安稳。

  阅兵的高潮,是大明最新武器装备的展示。

  十门数千斤重的铜质火炮被士兵们推着前进,炮身刻着精美的龙纹,炮口泛着黝黑的光泽。

  几名工匠还展示了新式的连发火铳,扣动扳机时“砰砰”作响,**精准地射中远处的靶心。

  还有改良后的火箭筒,点燃引线后,火箭呼啸着飞向天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轰——!”

  一门火炮被点燃,炮弹落在远处的空地上,炸开一团烟尘,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观礼席上的藩国使臣们纷纷起身,眼中满是震撼。

  西夷使臣更是脸色发白。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火炮。

  便是他们都没有这种威力的火炮。

  而见到如此利器,最慌的,还是布和。

  昨**还在心中盘算“彼可取而代之”,想着蒙古人或许能重现帝国辉煌,可今日看到大明的军威。

  整齐的方阵、悍勇的士兵、威力惊人的武器,再想到自己部落的那点兵力,只觉得一阵窒息。

  科尔沁部就算联合草原所有部落,恐怕也不是大明的对手。

  “或许……给大明当狗,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布和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这个曾经让他不屑的想法,此刻却显得无比现实。

  大明能给他顺礼王的爵位,能让他享受锦衣玉食,还能庇护科尔沁部不受其他部落侵扰,这样的“依附”,远比不自量力地对抗要明智得多。

  他抬头望向将台上的朱由校,这位年轻的大明皇帝正目光坚定地看着军队,身上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威严。

  布和连忙低下头,收敛了所有野心,心中只剩下敬畏。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只能乖乖做大明的顺臣。

  阅兵方阵的最后一列刚走过校场,将台上的朱由校便缓缓起身。

  玄色衮服在寒风中微微飘动,他抬手按在腰间的玉带,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军卒们甲胄未卸,脸上还带着阅兵时的激昂。

  百官们敛容肃立,等候着下一步旨意。

  西侧观礼席上,藩国使臣与布和等人更是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诸位!”

  朱由校的声音不高,却借着风势传遍整个校场,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

  “今日大阅,军威已显;朕还为诸位备了一份‘大礼’:

  草原察哈尔部大汗林丹汗,乃成吉思汗嫡系血脉,今日特请他为朕、为大明,献一支草原之舞!”

  话音落下,校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似乎都停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校场东侧。

  那里。

  两名锦衣卫正引着一个身着草原大汗服饰的人缓缓走出。

  那人正是林丹汗。

  这位草原大汗原本桀骜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头埋得低低的,连脖颈都绷得僵硬。

  他怎么甘心?

  曾几何时,他也是草原上说一不二的大汗,马鞭一挥,便能召集数万骑兵,连建奴都要让他三分。

  可如今,却成了大明的阶下囚,要在万人面前跳舞取乐。

  这份羞耻,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更清楚,若是不从,等待他的只会是更屈辱的死法。

  他想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草原的马头琴音缓缓响起,调子带着几分苍凉,却没了往日的豪迈。

  林丹汗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抬起头,脚步僵硬地跟着节奏挪动。

  他的动作笨拙极了,昔日在草原上策马时的灵活荡然无存,手臂挥摆得毫无章法,连脚下的步伐都时常错乱,与宫中美人起舞时的轻盈曼妙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朱由校看来,这个林丹汗,舞姿不行!

  可没人在意他的舞姿是否优美。

  所有人都盯着他那张写满羞耻的脸,盯着他身上那套象征“草原大汗”的服饰,盯着他在大明校场上俯首献舞的模样。

  西侧观礼席上,葡萄牙使臣眼中满是震惊。

  他曾在本国听闻过“成吉思汗”的传说。

  那个被法兰西人称为“上帝之鞭”的男人,率领蒙古铁骑踏遍欧亚,让整个欧罗巴都为之战栗。

  可如今,他的嫡系子孙,却要在大明皇帝面前跳舞?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明的实力,早已远超当年的蒙古帝国!

  西班牙使臣也脸色发白,低声对同伴道:“今后与大明通商,绝不可有半分不敬。”

  东侧的文武百官更是心绪翻涌。

  内阁首辅方从哲望着林丹汗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感慨。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让颉利可汗献舞,彰显大唐天威,成为千古美谈。

  如今,当今陛下也做到了!

  这哪里是简单的“献舞”,这是陛下在向天下宣告:

  他要做像唐太宗那样的雄主,要让大明重现盛世荣光!

  李汝华与孙如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有这样有魄力的君主,大明何愁不兴?

  最激动的当属校场下的百姓与军卒。

  “看到没?那是草原大汗!连他都要给咱们陛下跳舞!谁说大明快不行了?这分明是要中兴了啊!”

  身旁的军卒们更是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前因战事而生的疲惫,此刻全被自豪感取代。

  他们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吗?

  为了让大明的威严,震慑四方!

  大明,是最屌的!

  天朝上国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一曲终了,林丹汗像是脱力一般,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锦衣卫上前一步,将他架到一旁,他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朱由校抬手压了压,校场的欢呼声渐渐平息。

  “林丹汗献舞,乃大明天威所致。”

  他语气沉稳,目光转向受阅队伍。

  “今日所有受阅将士,皆有赏赐—。京营将士各赏银五两,辽东军卒各赏银十两,伤残士兵再加倍!”

  接着,他又看向西侧的使臣。

  “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朕亦有厚赏,稍后由礼部送至会同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再次响彻校场,军卒们举着兵器高呼,百姓们跪地叩拜,使臣们也跟着起身行礼,声音传遍各处。

  天启二年的第一日。

  这场元日大典,以一场震撼人心的阅兵开场,以一次威慑四夷的献舞为高潮,最终在满场的万岁声中落下帷幕。

  它像一剂强心针,让朝野上下看到了大明的实力,凝聚了涣散的人心,也让四方外夷知晓了大明的威严。

  可朱由校站在将台上,望着眼前的盛况,心中却没有丝毫懈怠。

  他清楚,这只是开始。

  辽东的建奴尚未剿灭,九边的积弊尚未清除,草原的祸患没有彻底解决,江南的税改仍需推进,西南的奢崇明蠢蠢欲动,海外的倭国与欧罗巴势力也等着他去收拾。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摆驾回宫。”

  朱由校转身对魏朝吩咐道,语气平静无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相信有今日的这般势头,大明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ps:

  8800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