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足尖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上前一步,腰间墨色锦带随动作微晃,他从怀中掏出一叠折得整齐的宣纸,指尖捏着纸角递向云霓。

  纸张展开的瞬间,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清风垂首躬身,声音沉稳如磬:“回郡主,罗敷此人是罕见的医毒双修之辈,据江湖秘闻,他年少时确在医谷潜心修行,师从当时的谷主研习岐黄之术,一手针法曾被誉为‘医谷百年奇才’。可不知为何,在及冠之年突然被谷主以‘心性乖戾,擅动禁术’为由逐出师门,此后便销声匿迹,再出现时已拜入毒谷大长老门下,专攻毒物炼制。”

  云霓握着宣纸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底原本若有似无的怀疑,此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么巧?”她轻声反问,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不仅在医谷待过,还和罗芙衣同姓罗——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清风,医谷里姓罗的人多吗?”

  清风垂眸思索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回郡主,百年前有位姓罗的神医,因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带着十余名心腹弟子躲进了云雾缭绕的深山,耗时三年搭建屋舍、开辟药田,才创立了如今的医谷。如今医谷内姓罗的族人不算少,但也绝非随处可见,大多是那位罗神医的直系后人,或是他座下亲传弟子的后代,算起来都是医谷的核心人物。”

  “那罗敷与罗芙衣之间,可有血亲关系?”云霓追问,目光紧紧锁在清风脸上,若两人真有关联,那罗芙衣此次来京城的目的,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她的话音刚落,身侧的萧景墨便已洞悉她的心思。

  他侧过头看向云霓,墨色眼眸里带着几分肯定,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你是怀疑,罗芙衣和罗敷或许有亲缘关系?比如……父女,或是叔侄?”

  云霓用力点头,睫毛轻颤:“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若是他们真有血缘牵扯,那罗芙衣这次主动来摄政王府‘行医’,目的恐怕就和罗敷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萧景墨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冷光。

  他手指轻轻攥紧云霓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中的薄茧——那是她这些年练剑留下的痕迹。

  若是真如云霓所说,那罗芙衣的谋划,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他抬眼看向立在一旁的海伯,声音低沉如寒潭:“继续查!重点查罗芙衣和罗敷的亲缘关系,还有罗敷近五年的行踪,我要知道他最近在哪个城镇落脚,和哪些人有过接触,哪怕是买过一包草药,都要一一记录。”

  “是,爷!老奴这就去安排人手,定不会让您失望。”海伯躬身应道,花白的胡须因恭敬而轻颤,他转身时,藏在袖中的手已悄悄捏了个暗号,示意暗处的侍卫即刻行动,随后才快步退出了内室。

  众人重回正厅时,孙思正蹲在榻边,给伪装成萧景墨的替身“检查”身体。

  他身着藏青色太医袍,袖口沾着些许药渍,手里捏着一枚银针,故作凝重地搭在替身的腕脉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脉象虚浮,毒气已侵入肌理,若是再晚几日,恐怕就回天乏术了……”做戏要做全套,他深知这个道理,每一个动作都力求逼真,连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云霓走上前,目光扫过榻上“昏迷”的替身,轻声开口:“孙太医,你研究了两日,可有查到这毒的后遗症?”

  孙思连忙站起身,脸上的凝重更甚,他躬身行礼后,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回郡主,下官这两日将王爷所中之毒提炼出来,反复试验,总算摸清了些门道。此毒不仅会损伤五脏六腑,还会影响人的意识。若是每日服用微量,日积月累,中毒者会逐渐失去理智,到最后会变成没有自主意识、只懂杀戮的怪物。”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云霓的身体猛地一晃,声音里满是震惊与后怕。

  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对方的目标不只是取萧景墨的性命,更是要将他变成壕无人性的杀人机器!

  萧景墨眼疾手快,第一时间伸手扶住云霓的腰,将她稳稳搂进怀里。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子,眼中的阴沉几乎要溢出来,他抬头看向孙思,语气冷硬:“还有呢?这毒是否还有其他诡异之处?”

  孙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墙角的药箱。

  他打开箱子,从最底层的暗格里取出一双羊脂白玉手套,指尖捏着蕾丝花边,小心翼翼地戴在手上——这手套是专门用来隔绝毒物的,稍有不慎便会沾染剧毒。

  随后,他又从旁边一个雕刻着饕餮纹的黑色盒子里,拿出一瓶毒液,“这是我按照王爷所中之毒提炼出的样本,为了观察毒性变化,我将它用在了兔子身上。”

  话音落下,他弯腰从旁边的角落处,拎起一个被红色锦布笼罩的笼子。

  锦布掀开的瞬间,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笼子里的兔子浑身是血,原本雪白的毛发被染成了暗红色,耳朵耷拉着,眼睛半睁半闭,目光呆滞地趴在笼底,一动不动,仿佛早已没了气息。

  孙思伸出戴着白玉手套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兔子的耳朵,可那兔子依旧纹丝不动,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这是?”萧景墨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他盯着笼子里的兔子,墨色眼眸里满是探究。

  孙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铜药砵,又取了一根乌木药杵。在萧景墨和云霓诧异的目光中,他将药砵放在桌上,拿起药杵开始缓缓捣药。“咚、咚、咚”的捣药声在安静的正厅里回荡,节奏缓慢而规律。

  云霓看着孙思的动作,没有出声打断。她知道孙思素来沉稳,不是故弄玄虚之人,他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就在这时,笼子里原本如同死物的兔子突然动了!

  它猛地抬起头,原本呆滞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四肢用力蹬着笼底,拼命地撞向笼子的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