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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朵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烧红的,最锋利的手术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精准地,剖开了约翰·史密斯那层层伪装、完美无瑕的外壳,直抵他最深处的,真实内核

  她的语言,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了约翰那无数次心理博弈、谈判技巧对抗锤炼而成的,坚不可摧的心灵壁垒之上。

  “咔嚓。”

  仿佛有某种东西,碎裂了。

  约翰脸上那副诚恳、真挚、甚至带着几分杞人忧天的表情,在那一刻,僵住了。

  如同戴了太久,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的面具,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下了一角,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最原始的错愕。

  他那双碧蓝色的,如同日内瓦湖最清澈湖水的眼眸,在这一刻,失去了焦点。

  那精心控制的,平稳如钟摆的呼吸,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套房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种比之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赵峰和陈曦都愣住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依旧安安静静站在叶童身边的女孩,大脑一片空白。

  赵峰刚刚还蓄势待发的狂风,此刻彻底消散无踪。他张着嘴,看看表情凝固的约翰,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顾朵儿,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什么情况?

  怎么顾朵儿一句话,就把这位CIA的王牌特工给说“死机”了?

  陈曦更是用手捂住了嘴,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她比赵峰更明白这场博弈的凶险。而顾朵儿,仅仅用几句话,就将对方精心构建的,看似毫无破绽的谈判节奏,彻底打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分析或猜测了。

  这是洞察!

  是直接看穿了对方所有语言、表情、动作背后的,最根本的动机!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透透果实”这个看似辅助性的能力,在心理博弈这种无形战场上,所展现出的,近乎于“规则之外”的恐怖威力。

  这简直是所有阴谋家,所有棋手,所有伪装者的……天敌!

  约翰·史密斯僵硬了足足三秒。

  这三秒,对他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不可能!

  我的心理防线是经过CIA最高级别,足以抵御任何形式的测谎、催眠和精神诱导!

  这个女孩……

  他那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死死地落在了顾朵儿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欣赏与客套,而是变成了一种,看待未知恐怖生物时的,极致的惊骇与戒备!

  情报中记录的,只是“透视”物理障碍!

  但现在看来,那份情报,错得离谱!

  这不是“透视”!

  这是“读心”!

  不,比读心更可怕!读心只能读取表层思维,而她,能直接看穿一个人最底层的,连自己都未必能清晰意识到的……本质意图!

  这不是人类的能力!

  这是……这是魔鬼的能力!

  就在这股源自灵魂的战栗,即将冲垮他最后一道防线时。

  约翰·史密斯,突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吐出了他全部的错愕、惊骇,以及那份精心伪装的,沉重的负担。

  他脸上那如同面具般僵硬的表情,缓缓融化,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混杂着苦涩、无奈,却又带着几分棋逢对手般欣赏的,真实的笑容。

  啪。

  啪。

  啪。

  他缓缓地,郑重地,鼓起了掌。

  掌声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突兀。

  他对着顾朵儿,这个让他品尝到职业生涯中最大一次“滑铁卢”的女孩,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那姿态,无比郑重。

  “美丽的女士。”

  约翰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刻意的亲和力,而是多了一丝沙哑,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坦然。

  “你的眼睛,简直比最精密的测谎仪,还要可怕一百倍。”

  他直起身,坦然地承认了顾朵儿的所有“指控”。

  “没错,我是在赌。”

  他环视了一圈房间内,依旧处在震惊中的赵峰和陈曦,最后,目光落回到叶童身上。

  “我要赌的是我们这些‘理性派’,在灯塔国的未来。”

  他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掩饰,变得沉重而有力。

  “鹰派的那群疯子,正借着‘普罗米修斯计划’,将整个国家,将整个世界,都拖向一场无法预测,也无法控制的战争深渊。他们对力量的渴求,已经超越了理智,变成了一种纯粹的,病态的疯狂。”

  “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外力。”约翰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叶童。

  “我们需要一个,在最关键的时刻,能够一拳,就把他们从‘造神’的幻想中,彻底打醒的人。”

  “而你,叶先生。”

  “你在日内瓦的‘神谱’零号基地,所展现出的力量……”

  他一字一顿,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出了他此行真正的,最终的目的。

  “让我们,看到了这种可能。”

  “你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我们观察到的,唯一一个,有资格……掀翻这张棋盘的人。”

  话音落下。

  整个谈判的局势,因为顾朵儿那石破天惊的神之一手,彻底逆转。

  主动权,如同一枚沉甸甸的王冠,被硬生生地,从约翰·史密斯的手中剥离,然后,稳稳地,戴在了叶童的头上。

  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帮助,需要依靠对方才能逃出生天的“逃亡者”。

  他现在,是决定是否要接受这场来自大洋彼岸的,“跨国投资”的……最终审判官。

  叶童看着眼前这个终于不再伪装,选择彻底摊牌的“赌徒”,又偏过头,看了看身边那个正一脸信赖地看着自己,为自己洞察了一切的女孩。

  顾朵儿的眼中,没有邀功,没有炫耀,只有纯粹的,理所当然的“我相信你”。

  叶童那双总是带着倦意,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极为罕见的,柔和的暖意。

  他像一只被反复惊扰了午睡的雄狮。

  虽然极不情愿,但现在,他终于开始抬起眼皮,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知死活,闯入自己领地的“客人”。

  “唉……”

  叶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看着一脸坦然,仿佛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由他来裁决的约翰,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腔调。

  “行吧。”

  他随口答应下来,仿佛只是决定了中午要吃什么一样简单。

  “反正我也挺讨厌疯子的。”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在约翰骤然亮起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但丑话说在前面。”

  叶童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在这一刻,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的宇宙。

  “这次,你再敢骗我……”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和善”的,阳光灿烂的微笑。

  “我不介意,再找个机会,把你们灯塔国剩下的那几个‘强者’,也挨个虐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