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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贡品疑云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窗外是沉沉的夜，谢司筠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僵住，一动不动。
墨离打破了这片死寂。
“海东青从不出错。”
他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谢司筠的心上。
“‘信隼’出事了。”
谢司筠僵硬的手指终于动了，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扶手上冰凉的木纹。他失去了在京城最重要的眼睛和耳朵。承恩侯的真正杀招是什么，皇帝的真实态度如何，这些最关键的情报，都随着“信隼”的失联，一同石沉大海。
前路，瞬间被浓雾笼罩。
“京城断了线，”墨离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方块，放在桌上，“府里的火，也另有蹊跷。”
他将油纸展开，里面是一小块被烧得半焦的布料残片。
“我在火场里找到的。”
墨离凑近了些，仔细辨认着上面残留的、几乎被焦糊味掩盖的气味。
“西域猛火油。”
他得出结论。
“燃烧时无色无味，一旦点燃，火势极凶，寻常的水很难扑灭。若非昨夜府中应对及时，只怕整个西院都要遭殃。”
西域商人，西域猛火油。
两条线索瞬间在谢司筠的脑中交汇。
“放火是障眼法。”他几乎是立刻得出了结论，“曜渊的目标，不在厨房，甚至不在锦绣苑。”
墨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它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谢司筠看向窗外，夜色深沉。他们如今两眼一抹黑，只能被动等待敌人出招。
“这件事，必须告诉她。”谢司筠做了决定，“她有我们所不具备的感知能力，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线索。”
当谢司筠和墨离带着这双重坏消息找到姜知雪时，她刚刚送走前来探望的姜氏。
听完两人的叙述，姜知雪将昨夜自己感应到的那丝阴冷邪气，与这块浸润了猛火油的布料联系到了一起。
一个巨大的疑团在她心头升起。
曜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利用西域商人，又是动用猛火油，就为了在将军府的厨房放一把火？
这不合逻辑。
一场火灾，最多让将军府手忙脚乱一阵，根本伤不到根本。以曜渊对她的恨意，以及它所展现出的诡异手段，这绝不是它的最终目的。
这把火，是为了掩盖什么？或者，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而在别处下手？
姜知雪缓缓闭上双眼。
她摒弃了周围所有的杂音，将全部心神沉入自己的感知之中，再次催动了“感应之境”。
她要追溯那股邪气的源头。
昨夜在火场边缘，那股气息一闪即逝，混杂在燃烧的木料和水汽中，非常淡薄。
但此刻，在墨离带来的这块布片上，那股阴冷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更加纯粹。
它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头。
姜知雪的意识顺着这根线头，向外无限延伸。
这一次，她的感知穿透了将军府的高墙，越过了淮南城的街道，朝着城外的官道蔓延而去。
渐渐的，她的“感应之境”里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不是具体的影像，而是一团庞大、驳杂、正在缓缓移动的气运洪流。
这股气运里，有属于钦差仪仗的官威，有属于兵士的煞气，有属于商人的财气，混杂在一起，浩浩荡荡，正朝着淮南城的方向压过来。
而那股她无比熟悉的、属于曜渊的阴冷邪气，就像一条毒蛇，并非缠绕在这股气运洪流中的某个人身上。
它像一团游丝，一缕黑烟，牢牢地附着在……
附着在被这股气运洪流拱卫在最中心、被层层保护起来的某件器物之上！
姜知雪猛地睁开眼。
她明白了！
曜渊的目标不是人！
昨夜那场火，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警告。它真正的杀招，藏在钦差仪仗队护送的某件“贡品”里！
那件贡品，被邪气污染了！
“是贡品！”
姜知雪立刻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曜渊的邪气，附着在钦差队伍护送的贡品上！”
这个发现让在场的谢司筠和墨离都是一惊。
秦策几乎是立刻就被请了过来。当姜知雪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时，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秦策的铁血面容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钦差仪仗，代表的是天子颜面。他们护送的贡品，在正式呈上之前，我们无权检查。”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若是在他们入城前，我们以任何理由强行搜查，就是授人以柄。承恩侯在京中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我们这么做，等同于把刀递到他手上。”
这是阳谋。
明知道那件贡品有问题，却不能动。一旦动了，就是藐视皇权，后果不堪设想。
打草惊蛇，都算是最轻的后果。
众人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谢司筠的轮椅滚轮偶尔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他缓缓转动轮椅，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为了及笄礼而挂上的崭新红灯笼。
喜庆的红色，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打破了沉默。
“若不查，等到及笄礼当日，那件‘贡品’被当众呈上。周管事代表的是承恩侯，更是皇命。小雪作为主人，必须亲手接过。”
他的话语很平缓，却让刚走进门的姜氏听得心头猛地一揪。
“届时，当着淮南所有宾客的面，图穷匕见，恐生大变。”
谢司筠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最后落在了姜知雪的身上。
“小雪将首当其冲。”
一个无解的死局。
查，是**上的**，会立刻引来朝堂的雷霆风暴。
不查，是把一把淬毒的**，亲手迎进家门，在最重要、最喜庆的日子里，对准自己最珍视的人。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秦策拿出一张将军府的内部防卫图，铺在桌上。那上面用朱砂笔详细标注了岗哨位置、巡逻路线，以及明日及笄礼时宾客和仪仗的行进路线。
姜知雪的指尖，缓缓划过那张图纸。
从府门，到前院，再到举行典礼的主厅。
她的指腹最终停在了一个被圈起来的位置上，那里用小字标注着“主位”二字。
那是明天，她将要坐的地方。
就在谢司筠那句“小雪将首当其冲”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停在图纸上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向下一按。
坚韧的皮纸上，那个代表着荣耀与喜庆的“主位”，被她的指甲，压出了一个清晰而深刻的凹痕。
第七十四章 贡品疑云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窗外是沉沉的夜，谢司筠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僵住，一动不动。
墨离打破了这片死寂。
“海东青从不出错。”
他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谢司筠的心上。
“‘信隼’出事了。”
谢司筠僵硬的手指终于动了，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扶手上冰凉的木纹。他失去了在京城最重要的眼睛和耳朵。承恩侯的真正杀招是什么，皇帝的真实态度如何，这些最关键的情报，都随着“信隼”的失联，一同石沉大海。
前路，瞬间被浓雾笼罩。
“京城断了线，”墨离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方块，放在桌上，“府里的火，也另有蹊跷。”
他将油纸展开，里面是一小块被烧得半焦的布料残片。
“我在火场里找到的。”
墨离凑近了些，仔细辨认着上面残留的、几乎被焦糊味掩盖的气味。
“西域猛火油。”
他得出结论。
“燃烧时无色无味，一旦点燃，火势极凶，寻常的水很难扑灭。若非昨夜府中应对及时，只怕整个西院都要遭殃。”
西域商人，西域猛火油。
两条线索瞬间在谢司筠的脑中交汇。
“放火是障眼法。”他几乎是立刻得出了结论，“曜渊的目标，不在厨房，甚至不在锦绣苑。”
墨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它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谢司筠看向窗外，夜色深沉。他们如今两眼一抹黑，只能被动等待敌人出招。
“这件事，必须告诉她。”谢司筠做了决定，“她有我们所不具备的感知能力，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线索。”
当谢司筠和墨离带着这双重坏消息找到姜知雪时，她刚刚送走前来探望的姜氏。
听完两人的叙述，姜知雪将昨夜自己感应到的那丝阴冷邪气，与这块浸润了猛火油的布料联系到了一起。
一个巨大的疑团在她心头升起。
曜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利用西域商人，又是动用猛火油，就为了在将军府的厨房放一把火？
这不合逻辑。
一场火灾，最多让将军府手忙脚乱一阵，根本伤不到根本。以曜渊对她的恨意，以及它所展现出的诡异手段，这绝不是它的最终目的。
这把火，是为了掩盖什么？或者，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而在别处下手？
姜知雪缓缓闭上双眼。
她摒弃了周围所有的杂音，将全部心神沉入自己的感知之中，再次催动了“感应之境”。
她要追溯那股邪气的源头。
昨夜在火场边缘，那股气息一闪即逝，混杂在燃烧的木料和水汽中，非常淡薄。
但此刻，在墨离带来的这块布片上，那股阴冷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更加纯粹。
它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头。
姜知雪的意识顺着这根线头，向外无限延伸。
这一次，她的感知穿透了将军府的高墙，越过了淮南城的街道，朝着城外的官道蔓延而去。
渐渐的，她的“感应之境”里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不是具体的影像，而是一团庞大、驳杂、正在缓缓移动的气运洪流。
这股气运里，有属于钦差仪仗的官威，有属于兵士的煞气，有属于商人的财气，混杂在一起，浩浩荡荡，正朝着淮南城的方向压过来。
而那股她无比熟悉的、属于曜渊的阴冷邪气，就像一条毒蛇，并非缠绕在这股气运洪流中的某个人身上。
它像一团游丝，一缕黑烟，牢牢地附着在……
附着在被这股气运洪流拱卫在最中心、被层层保护起来的某件器物之上！
姜知雪猛地睁开眼。
她明白了！
曜渊的目标不是人！
昨夜那场火，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警告。它真正的杀招，藏在钦差仪仗队护送的某件“贡品”里！
那件贡品，被邪气污染了！
“是贡品！”
姜知雪立刻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曜渊的邪气，附着在钦差队伍护送的贡品上！”
这个发现让在场的谢司筠和墨离都是一惊。
秦策几乎是立刻就被请了过来。当姜知雪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时，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秦策的铁血面容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钦差仪仗，代表的是天子颜面。他们护送的贡品，在正式呈上之前，我们无权检查。”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若是在他们入城前，我们以任何理由强行搜查，就是授人以柄。承恩侯在京中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我们这么做，等同于把刀递到他手上。”
这是阳谋。
明知道那件贡品有问题，却不能动。一旦动了，就是藐视皇权，后果不堪设想。
打草惊蛇，都算是最轻的后果。
众人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谢司筠的轮椅滚轮偶尔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他缓缓转动轮椅，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为了及笄礼而挂上的崭新红灯笼。
喜庆的红色，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打破了沉默。
“若不查，等到及笄礼当日，那件‘贡品’被当众呈上。周管事代表的是承恩侯，更是皇命。小雪作为主人，必须亲手接过。”
他的话语很平缓，却让刚走进门的姜氏听得心头猛地一揪。
“届时，当着淮南所有宾客的面，图穷匕见，恐生大变。”
谢司筠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最后落在了姜知雪的身上。
“小雪将首当其冲。”
一个无解的死局。
查，是**上的**，会立刻引来朝堂的雷霆风暴。
不查，是把一把淬毒的**，亲手迎进家门，在最重要、最喜庆的日子里，对准自己最珍视的人。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秦策拿出一张将军府的内部防卫图，铺在桌上。那上面用朱砂笔详细标注了岗哨位置、巡逻路线，以及明日及笄礼时宾客和仪仗的行进路线。
姜知雪的指尖，缓缓划过那张图纸。
从府门，到前院，再到举行典礼的主厅。
她的指腹最终停在了一个被圈起来的位置上，那里用小字标注着“主位”二字。
那是明天，她将要坐的地方。
就在谢司筠那句“小雪将首当其冲”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停在图纸上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向下一按。
坚韧的皮纸上，那个代表着荣耀与喜庆的“主位”，被她的指甲，压出了一个清晰而深刻的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