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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驾六匹骏马拉动的华丽凤辇,代表着魏国无上的荣光,是陛下对昭和公主功绩的肯定。

  可偏偏,执缰驾车的,竟是……

  “等等!他……他……小姐你看那人……”

  小桃指的谁苏禾自然知道。

  自始至终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声点!”

  小姐知道?

  也是,若非信得过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来驾车?

  “小姐,这是为什么呀?”

  是啊,为什么呢?堂堂摄政王非要再次扮做马夫马六的样子为苏禾驾车。

  没错。

  此刻,单简大将军再次扮做了昔日马夫马六的样子为苏禾驾车。

  苏禾轻笑了一声,看向了不远处他的背影:

  “人,千古不变的,是用试探证明爱!”

  “啊?他在试探你是否心中有他?”

  苏禾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却无多少暖意,反而透着一丝讥诮:

  “或者,你可以说——他是在用他的方式,证明 他的 爱。”

  好复杂。

  不是很懂!

  “行了,他要做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摄政王应该在乌蛮国暂时执掌!

  这里只有马夫!”

  行吧!

  谁都知道摄政王并未一同回归,所以马六要跟就跟好了。

  可他这般跟着,也不主动和苏禾说话,也不做别的举动。

  他到底要什么呢?

  夜色如墨,泼洒在官道旁的密林中。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在苏禾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影。队伍在此扎营休憩,除了值守的卫兵,大多已安然入睡。

  那驾车的“马夫”独自坐在不远处的树影下,与人群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一道沉默的剪影。

  他依旧没有靠近,只是偶尔,那深沉的目光会穿过夜色,落在篝火旁那抹清冷的身影上。

  苏禾捧着暖手炉,望着跃动的火焰,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不大不小,却足以穿透这寂静的夜,清晰地落入那个角落:

  “马六,过来添些柴火。”

  树影下的人影微微一僵。

  片刻,他站起身,默默抱来一捆干柴,走到篝火旁,低头,一根一根地将柴薪添入火中。

  火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纵然刻意沾染了风尘,穿着粗布衣裳,也难掩那份深入骨髓的挺拔与凛然。

  他添柴的动作很稳,带着军旅之人的利落。

  “这般屈尊降贵,扮作马夫,一路护送,”

  苏禾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火焰上,语气平淡无波:

  “单大将军,你到底想要什么?”

  单简添柴的手顿了顿。他知道了,她一直都知道。

  他缓缓直起身,没有回避,目光沉静地看向她: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

  苏禾终于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篝火在她眼中跳动,却暖不了那深处的清寒:

  “心有不甘,想要在我这里找回场子?”

  单简摇了摇头,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篝火的光晕将他笼罩,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坦诚与……脆弱。

  “苏禾,”他唤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公主”或“你”,“我从未后悔被你’利用’。若能助你达成所愿,纵为棋子,我甘之如饴。”

  这话让苏禾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我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声音更沉了几分: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以我自己的方式,护你周全,送你回京,朝堂风波诡谲,京城未必比乌蛮安全。

  我……不放心。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真诚:

  “我知道,你不需要无用真心。

  我也知道,我欠你的,或许穷尽一生也难以偿还。

  孩子……我会倾尽全力去找,无论天涯海角。”

  “我不求你立刻原谅,也不敢奢望你能信我。

  我只想让你看到,单简或许愚钝,或许曾让你失望,但我的心……是真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不再是棋盘外的执子者,也不是棋盘上任你驱使的棋子,”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只想,站在你身边,以另外一种你可以放心托付和信任的身份。”

  夜风拂过林梢,带来沙沙的声响。

  篝火燃烧得更旺了,映照着两人对视的身影。

  苏禾沉默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无人能窥见她内心深处是否因这番话而泛起了涟漪。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褪去了大将军光环、卸下了摄政王威仪,只余下一片赤诚的男人。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说完了?”

  单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

  苏禾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篝火,仿佛刚才那番剖白心迹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柴添完了,就退下吧,明日还要赶路。”

  单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失落,有痛楚,却也有一种不肯熄灭的执拗。

  他依言躬身,默默退回了原来的阴影处,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林中恢复了寂静,只有篝火依旧在燃烧,映照着苏禾独自端坐的身影,和她眼底深处,那无人能懂的、一丝极淡极淡的迷惘。

  回京之路漫长,入冬之时又在一处驿站休整 。

  刚安定,乌蛮国皇室俘虏那边就闹出了动静。

  二王爷身边最忠心的管家。

  拼命冲到苏禾的凤驾前,匍匐在地,声音凄惶:

  “公主!昭和公主!求您开恩,见一个人!是……是绿珠姑娘!她要生了,情况……情况很不好,她哭着求着,只想见您一面!”

  绿珠。

  二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侍妾之一,本是她早年安插在乌蛮皇室最深、最隐秘的一颗棋子,也是背叛她让她“失手”被擒住的那个女人。

  苏禾眸光微敛,淡淡道:“带路。”

  可刚要行动,单简却已经走向了苏禾身边。

  “奴才愿随身伺候!”

  担心她?

  苏禾只轻轻撇了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任由他亦步亦趋的跟着。

  小桃倒是多看了单简两眼,如今的将军其实哪怕面容普通可是也难掩那份独属于上位者的气质。

  而且他和之前的“马六”其实并不像,容貌更俊朗,看起来就不普通,这样的将军都已经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了,他怎么就能放低身段做这些呢?

  他这是为什么啊?

  真如同小姐说的那样,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那个什么所谓的爱?

  真是奇特!

  皇室俘虏并没有被苛待,无非是住的稍微简陋了一些。

  此刻,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汗湿鬓发,腹部高高隆起,身下已被羊水和血水浸透的绿珠苏禾,黯淡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