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就是那个洛笙,咱们宗主名义上的养女。”

  “哪个啊?”

  “还能有哪个?前些日子在太微殿上,拒了慕容公子的婚,非要嫁给藏书阁那个瘸子的!”

  “哦哦哦,想起来了!啧啧,放着幽冥魔宫未来的少主夫人不当,去嫁一个残废杂役,这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杂役连灵根都没有,就是个凡人!真是把我们太微玄宗的脸都丢尽了!”

  一个月来,压抑在水面下的流言蜚语,终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彻底爆发。

  外门区域,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对着藏书阁的方向指指点点,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与幸灾乐祸。

  “都让开!都让开!”

  一声娇斥传来,柳飞烟带着几名内门弟子,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说得没错!”她扬声道,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有些人啊,就是**骨头!好好的凤凰不当,非要去泥里打滚!今天,我就是奉了清薇师姐的命,前来清理门户,看看这自甘堕落之人,究竟过得有多‘快活’!”

  “柳师姐说得对!”

  “就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身后众人立刻附和,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藏书阁而去。

  ……

  藏书阁外,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

  “洛笙!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废物!给我滚出来!”

  “躲在龟壳里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

  “哈哈哈,听说你那瘸子夫君,走起路来一高一低,是不是在床上也使不上劲啊?”

  不堪入耳的词句,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声比一声响亮。阁楼那无形的守护禁制将她们的身影挡在外面,却无法隔绝那刺耳的声音。

  阁楼内,一楼的书架旁。

  洛笙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她正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凡人书》修出的那股内敛气息沉入丹田,一遍遍地安抚着因外界恶意而有些躁动的胎气。

  “宝宝,别怕。”

  “这些声音,伤不到我们。”

  她心神沉静,仿佛入定的老僧,外界的一切,都只是她计划上演前,最嘈杂的序曲。

  柳飞烟在外面骂了足足一炷香,骂得口干舌燥,却见阁内毫无反应,心头的火气更盛。

  “洛笙!你这个缩头乌龟!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们就在这门口,把你和你那瘸子夫君的丑事编成歌谣,唱遍整个太微玄宗!”

  就在她骂得最恶毒,言语最污秽的刹那——

  “吱呀——”

  那扇古朴厚重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

  一身素衣的洛笙,静静地站在门内,清冷的眸子古井无波,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门外跳脚的柳飞烟,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

  “柳师妹。”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骂完了吗?”

  柳飞烟一愣,随即狞笑道:“怎么?你这**人终于肯出来了?”

  “你一口一个**人,一口一个废物。”洛笙淡淡道,“是清薇师姐教你的,还是你自己天生就这么……没教养?”

  “你!”柳飞烟被噎得脸色一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不劳你费心。”洛笙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众人,“我只问你,藏书阁乃宗门重地,门规规定,非请不得在此喧哗。你们今日聚众于此,大声叫骂,是想进执法堂喝杯茶吗?”

  “你少拿门规吓唬我!”柳飞烟色厉内荏,“我们是来清理门户的!是你,给我们太微玄宗丢了脸!”

  “哦?我嫁给谁,是我自己的选择,宗主和长老会都已允准,何时轮到你一个内门弟子来置喙?”洛笙向前一步,气势竟隐隐压过了对方,“还是说,你的话,比宗主还管用?”

  “我……我没有!”柳飞烟被她问得连连后退,恼羞成怒道,“洛笙!你别得意!谁不知道你就是个被抛弃的棋子!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废物?”

  仿佛被这句话刺到了痛处,洛笙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被激怒的“破绽”。

  “我不是废物!我也不会自暴自弃!”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我……我只是在调养身体!等三日后,三日后我就会去断云崖,采摘那株即将成熟的凝神花!有了它,我的神魂就能恢复,到时候……”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猛然惊觉自己失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满是懊恼与悔恨。

  这一瞬间的异样,被所有人捕捉到。

  暗处,一道监视的目光骤然一亮,随即,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去。

  “断云崖?凝神花?”柳飞烟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洛笙,你是不是疯了?就凭你?还想去采凝神花?你知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少妖兽?你怕不是去送死吧!”

  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洛笙最大的痛脚,讥讽道:“好啊,你去啊!我等着看你怎么死在妖兽嘴里!我们走!”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带着众人扬长而去,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洛笙脸上的惊慌与懊恼缓缓褪去,重新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转身,走回门内。

  “吱呀——”

  厚重的木门再次合拢,将一切隔绝。

  鱼饵,已经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