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还是第一次见秦夫子发这么大的火……

  第二天。

  方子期刚入府学,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只见府学中。

  秦夫子直接同乙一班夫子孙景行展开了一场属于读书人的骂战!

  “无耻奸佞!误人子弟!”

  “彼其娘也!”

  “蠹书虫耳!”

  “斯文败类!”

  “吠非其主!”

  “乡愿,德之贼也!”

  “沐猴而冠耳!”

  “豺狼之心,行若狗彘!”

  ……

  方子期默默在一旁看着,此刻他是真见识了。

  读书人骂人真不带脏字啊!

  此刻俨然是秦夫子稳占上风!

  看来在‘彼其娘也’之道上,秦夫子修行地不错。

  此刻周边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夫子大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

  既见到了,那自然就不能轻易错过了。

  “你就是方子期?”

  “哼!”

  “果然是小人!”

  突然。

  一个身穿白色儒袍的青年男子来到方子期面前,怒目而斥道。

  方子期眉头一皱。

  “哪来的带毛畜生?”

  “犬吠你爹呼?”

  方子期刚刚跟着秦夫子可是学了不少,当即活学活用。

  “你!”

  “放肆!”

  “吾乃孙知白!”

  “家父任职御史台七品御史!”

  孙知白昂着头,不无傲然道。

  七品御史,看起来官不大。

  但这可是京官!就算是知府大人见到他父亲,那也得恭恭敬敬的!

  这是孙知白素来的最得意之处。

  “原来是你!”

  “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道。

  孙知白:“……”

  “我爹是七品御史!”

  “我出身宁江孙家!”

  “我孙家一门三进士!”

  孙知白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是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继续点头道。

  孙知白红着眼,有些红温了。

  “若非知府大人青睐于你!”

  “府案首岂会落入你一八岁稚童之手!”

  孙知白握紧双拳,双眼发红。

  这是他平生最大之耻辱!

  居然在府试中输给了一个八岁孩童!

  “所以呢?”

  “你难道不是府试第二名吗?”

  “难道是我记错了?”

  方子期讶然道。

  孙知白:“……”

  “竖子不相为谋!”

  “院试时!”

  “我定要夺得案首!压得你无地自容!”

  孙知白心乱了。

  他也不知道平日里温顺和煦的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

  总而言之。

  道心有点崩。

  秦夫子同乙一班夫子孙景行之间的骂战影响有点大。

  最后还是由府学的教授章宗儒出面调停此事。

  府学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就是教授,从九品职务。

  当然,这教授既是官职,也可唤作称呼,不一而足。

  当章宗儒仔细聆听了事情的原委后,将孙知白和方子期叫了过来。

  当看到方子期后,章宗儒显得有些讶然。

  好家伙。

  此子……

  当真是寒门学子吗?

  之前拿着花县令的举荐信来也就算了。

  现在又能让秦默存为他如此冲锋陷阵!

  这秦默存虽只是府学的夫子,也只有个举人功名在身,但是其身后的秦氏家族可是不容小觑的。

  “章教授!”

  “秦默存这个家伙实在是有辱斯文!”

  “我正常阅卷,正常排名,就因为将他的学生排在末尾,他就如此大喊大叫!”

  “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请章教授务必要斥责此僚!还府学一个朗朗乾坤!”

  “若是所有人都如同他这般,只要对月考成绩不满意就喧哗于庭,那这府学之地还如何保持清净!如何教书育人?”

  “请将秦默存明正典刑!”

  乙一班夫子孙景行当即控诉道。

  “孙景行!”

  “莫要狂吠了。”

  “我的学生方子期月考文章最佳,你排在末尾!”

  “你那侄儿孙知白的文章不过尔尔,你却点为第一!”

  “你这等因私废公的老畜生,怎么有脸添居府学夫子之位的?”

  “我若是你,倒不如去护城河跳下去算了,还算能保个以死谢罪之名,省得遗臭万年了!”

  秦夫子当即讥讽道。

  眼看着,这又要干起来了。

  章宗儒一阵头疼。

  最终只能由他来当裁判,重新对方子期和孙知白的考卷进行阅卷。

  章宗儒先看的孙知白的文章。

  不得不说,这孙知白的文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此等文章,在童生中算是极好的了。

  但是乙一班中大多都是秀才,凭借这样的文章想要力压二十多位秀才,那就有些不太现实了。

  所以……将孙知白点为乙一班的月考第一,确实不太公正。

  章宗儒瞥了一眼孙景行,这家伙…就算是偏心自己的侄子,也不至于这般离谱吧?你弄个四五名也就行了,偏偏要点为第一?明摆着不公正啊!

  眼见着章宗儒朝着自己投来不满的目光,孙景行心中暗自一咯噔。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章教授。”

  “知白的文章虽然还稍显稚嫩,然其文风极好,文笔极佳,一手字写得也颇具风骨,所以我才点了他的第一。”

  “他之文章,倒是颇为契合我之文风!”

  孙景行连忙道,这就算是为自己找补了。

  只是此刻门外的一众学子听到之后,顿时一阵唏嘘。

  “契合文风就能得第一?这孙夫子这般说,看来孙知白的月考第一有很大水分啊!”

  “啧啧啧!这孙知白是孙夫子的侄子,学问都是一家所出,文风能不一样吗?”

  “孙夫子拿这个当借口,可站不住脚啊!”

  “那孙知白不过就是个府试第二而已,在我乙一班中,哪怕是府试案首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就是就是……”

  “有些无耻了。”

  “孙知白才不配位啊!”

  “看来孙夫子知道这孙知白学问不到位,所以就想着强行给他优评,将他抬入甲班中去。”

  “这么说起来,甲班专收**了?”

  ……

  舆论的风向有些变了。

  孙知白听着周边的风言风语,忍不住握紧双拳,指结发白。

  这个时候。

  章宗儒拿起方子期的考卷看了起来。

  扫了一眼破题和开头,顿时让章宗儒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

  “怪不得能得府案首,怪不得能让知府大人如此青睐!实乃神童也!”

  章宗儒心中暗自想着,但是脸上尽可能地不表现出来,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跟着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