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割一城,明日迁一都。

  得一夕安寝。

  起视四境……

  敌军又来了。

  看来这应天府…也没那么安稳啊。

  “师叔。”

  “鞑子和黄角真要是组成联军打过来,靠着长江天险,守得住吗?”

  方子期问出了核心。

  要是打得过就不用慌。

  打不过…就麻烦了。

  “有霍云庭的十万边军在,一战之力还是有的。”

  “而且鞑子不擅水战,真要是在长江水面上开战…鞑子的骑兵也派不上用场。”

  “所以真要打,倒也不惧……”

  “怕就怕…他们没有战心。”

  “到时候一盘散沙,就撑不住了。”

  “哎……”

  “不过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会竭力劝说摄政王以大局为重的。”

  “党争朝争不可怕,但是关键之时一定要拎成一股绳。”

  “北伐之事暂且不说,先确保自己有守战之力方可。”

  苏继儒眉头微皱道。

  大局还是要顾上的。

  方子期点点头。

  这样的话,应天府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鞑子战斗力虽强,但是过于依赖骑兵,所以只要长江天险不破,鞑子也无可奈何。

  可若是长江天险破了,其实整个南方和北方比起来也就好不到哪去了。

  到时候就算是迁都巴蜀又能如何?

  苟延残喘个几年,等鞑子或黄角将整个大梁的土地都消化了,到时候就是巴蜀末日了。

  这点事,方子期都能看得通透,所以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应该不会犯傻吧?

  “现在鞑子和黄角叛军已经派使者来了,那表面整个北境…已无一块净土了?”

  方子期说起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众人无不沉默。

  良久,刘青芝才发出无奈轻叹。

  “哎!”

  “北境的数千万百姓……”

  “都沦丧了。”

  “已回天乏术。”

  “战争打到最后,百姓皆苦。”

  “能及时逃到南方来的百姓终究只是少数罢了。”

  “大多数百姓…都只能在鞑子的铁蹄下哀嚎了。”

  “吾辈读书人……”

  “这书算是白读了。”

  “王师北定中原的那一天……”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了。”

  “子期!观澜!”

  “若是王师北定中原的那一天,为师已经死了,你们一定要去我的坟头上告知为师此事,如此为师在地下亦能安心了。”

  叹息声传来。

  刘青芝莫名感悲。

  “老师。”

  “十年!”

  “十年内。”

  “中原必定会重新被收复回来!”

  “届时我还想去老师的小院喝酒呢!”

  “到时候学生亦已成年,当陪老师喝个痛快!”

  方子期抬起头,目光坚定。

  刘青芝愣了愣,本想说这可能性不大……

  但是不知为何,见他这徒儿眼神中的坚定和锐利光芒后……刘青芝突然觉得……这北地…难道还要在他这学生手中收复回来?

  如若方子期真能做到这一点,此功可封王!

  甚至能凭一己之力为大梁续命三百载!

  “子期之志!不小也!”

  “哎!子期若是生在皇家,当是重振大梁的不二人选!”

  “可惜……”

  苏继儒摇摇头,可惜方子期不是萧氏皇族血脉。

  若非如此,继承大统,凭借子期之智谋,未必不能为大梁开拓一番全新面貌!

  “对了师叔。”

  “您也见过小皇帝这么多次了,您觉得小皇帝会是明主吗?”

  宋观澜突然询问道。

  苏继儒深深地看了一眼宋观澜。

  “你小子…当着我的面问这些…真的好吗?”

  “怎么?若是幼帝英明聪慧,你想要出仕辅佐于他?”

  “到时候在朝堂上压制师叔?”

  苏继儒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宋观澜。

  “咳……”

  宋观澜被盯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叔,您这说的哪里话?”

  “我这不是听您说,若是子期生在皇家,就能中兴大梁了吗?”

  “师叔,若是小皇帝亦有子期之智,您难道就不动心?不想去倾力辅佐?”

  宋观澜抬起头,眼眸中透着极致的求知欲……

  对这种事情…他素来是非常感兴趣的。

  “这还没喝酒,你小子说什么胡话?”

  “我这辈子……”

  “可当不了三姓家奴。”

  “人人都笑话吕奉先,但是真以为这三姓家奴那么好当?”

  “原主尚可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二主呢?”

  “这就好比原配夫妻尚且还有杀妻杀夫之事,更何况半路夫妻呢?”

  “你师叔这辈子,就这样了。”

  “你们几个小子……”

  “我是真怕你们以后要同师叔走到对立面啊!”

  “子期尚幼,暂时还无需担忧……”

  “但是观澜你小子……”

  “但凡给你一个施展才学的平台,马上就能一气冲天啊!”

  “观澜。”

  “你小子要是一直待在这教坊司…师叔倒是很安心。”

  “哪天你小子要是往上走,可得提前通知你师叔一声。”

  “不然师叔到时候慌啊!”

  苏继儒叹了口气,此刻说话间,神色很严肃。

  宋观澜尬笑了几声。

  “师叔,您别总盯着我啊!”

  “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敢跟师叔您打擂台啊!”

  “您要盯,也得盯着我老师。”

  “我老师学贯古今,有王佐之才!”

  “我老师要是出力辅佐…那才是师叔您的心腹之患!”

  “师叔,以后您就盯着我老师。”

  “我老师要是有什么别的小心思,师叔您一定要及时扼杀!”

  “老师老了,可千万不能劳心费力了!”

  宋观澜直接将刘青芝祭出来当挡箭牌。

  “你这个孽徒!”

  “对为师下起手来倒是丝毫不手软!”

  “我都怀疑,以后我得死在你这个孽徒手里!”

  “算了。”

  “敬之。”

  “这两个都是你的小辈。”

  “我不管你们以后怎么斗,但是有一点,你不准害他们性命。”

  “不然我就算是到了地底下,都不会放过你的!”

  “子期和观澜,都是我的儿子!”

  “他们都是你亲侄子!”

  “敬之!”

  “你我皆无兄弟,你我二人就是亲兄弟。”

  “咱们这命数…也都在走下坡路了。”

  “可莫要做那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刘青芝刻意叮嘱道。

  这种事情他不多叮嘱几句,心里面总觉得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