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

  “我这柳师……应当不会如此吧?”

  “断然不会为了逼我表明立场,就将信笺内容公告于天下,让我在汉江省无立足之地……”

  “不过……”

  “哪怕是恩师,这该防还是要防啊。”

  “毕竟这皇权争斗太波诡云谲了。”

  “我掺和进去,稍有偏差,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连累家人……”

  方子期沉吟良久,随即拿出信纸,正面书写的内容都是很正常的。

  “恩师台鉴:

  展读手札,如亲承教诲,心中感念不已。自别恩师,日夜思慕,今得赐书,知恩师蒙圣恩眷顾,户部任上诸事顺遂,江南漕运账目核查完满,弟子悬心尽释,唯有遥祝恩师起居安康,诸事如意。

  通衢府近日亦是春和景明,书院内桃李争妍,与恩师信中所提京中御街景致相映成趣。

  弟子谨遵师训,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晨起诵读《周礼》《史记》,夜阑则就前番批注查漏补缺,偶有疑难之处,已一一摘录于笺,托其呈于恩师斧正。同窗皆赞弟子勤勉,实则皆赖恩师昔日严加督导之故。

  弟子每日往返家中和省学,饮食起居皆有规律,娘亲安置膳食尚可,偶亦与同窗小聚,并不觉清苦,恩师无需挂怀……

  另请恩师代为转致师娘:常念师娘昔日照拂之恩,不知师娘近日身体康健否?江南春茶新采,弟子已托人购得少许,随信附寄,虽非珍品,聊表寸心,望师娘笑纳!

  另允昭贤弟读书进学是否仍旧如故……”

  ……

  正常的信笺写完之后……

  就是信笺背后用醋写的密信了。

  密信得写。

  但是不能写得太露骨,总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吧。

  因此,方子期自然不可能直接提及晋王、黄角或新帝等等敏感词汇。

  只能用一些其他的东西代替了。

  比如…赵晋(晋王)、张中焦(黄角)、孙履新(新帝)等等指代。

  总而言之。

  这密信他老师柳承嗣仔细看肯定能看懂。

  但是换个人就不行了。

  “老师,赵晋和张中焦经常互动,怕是要联合起来一起欺辱孙履新!”

  “他们甚至商量着怎么闯到孙履新的家中……”

  “不过我倒觉得,这赵晋会让张中焦打头阵去孙履新的家中……”

  “然后赵晋就能坐山观虎斗,等孙履新的家中一团糟的时候,赵晋就能借着教训张中焦的名义去谋夺了孙履新的产业。”

  “如若真发生了这种事情,老师还是赶紧脱身吧!莫要管下去了,到时候免得被牵扯进去。”

  “届时情况真要是恶化地一发不可收拾,或许也只能选择将孙履新的家搬迁到其他地方了。”

  “学生觉得南方水土不错……有长江天堑在,安稳如初,是个能居家恢复元气的好地方……”

  ……

  方子期颇下了一番苦功,才将这密信给写完了。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黄角跟晋王肯定有一腿,如果新帝继续当大傻春的话,大概率是要吃大苦头的。

  这晋王可能会助力黄角色打到京城,到时候京城一乱,晋王就能以平定叛军的名义进驻京城,杀了黄角,自己借功坐上皇位。

  方子期提醒柳承嗣,真要是情况恶化了,撒丫子跑路是唯一选择,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人着想吧?

  京城真要是被攻克了,情况不对,干脆就直接迁都去南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在南方休养生息,将来未必没有打回去的希望。

  方子期也只能提醒到这一步了。

  其中的很多内容方子期都是根据他师兄宋观澜的意见改编过来的。

  在这种大局观面前,方子期还是挺佩服自己这个疯批师兄的。

  虽疯批,但是往往能说到点子上。

  写完信后,已至深夜。

  方子期将信放入信封中,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

  方子期让方虎将信送去驿站,然后让驿站送去京城。

  当然,这信的封口处是一定要滴蜡的。

  一切搞定后。

  方子期才去了省学上课。

  此刻方子期的脑子有点乱。

  就目前来看。

  那位新帝王的段位确实不咋地啊。

  这黄角都快要打到家门口了,还无动于衷,还觉得坐山观虎斗,甚至还打算等晋王和黄角两败俱伤后才下场吃肉?

  啥也不付出,就动动嘴皮子,就这还想吃肉?

  到时候不吃个棒槌就不错了。

  反观晋王这边……

  虽然他师兄宋观澜说晋王有勇无谋,但是最起码现在人家知道借力打力,让黄角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吃现成的。

  至少在这一层谋略上,就比新帝强了不知道多少。

  还有那黄角……

  方子期看不透。

  新帝和晋王这边,方子期都有恩师在,都能接触到一些内部消息,所以分析起来都是有根据的。

  然……

  黄角那边,方子期没熟人啊,胡乱分析也是无用的。

  “罢了……”

  “不管这些了。”

  “还是专心读书吧。”

  “反正不管最终是晋王赢还是新帝胜,我都能屹立不倒……”

  “哎……”

  “当骑墙派也有当骑墙派的好处,虽然闹心了些,但是关键时刻确实能保命。”

  “可千万别是黄角最后做大了,那才是真的完犊子了。”

  方子期心中忍不住跟着碎碎念起来了。

  来到省学。

  方子期来的比较早。

  但是照例,天班中的同窗们皆已到齐。

  论内卷,天班学子皆可言:舍我其谁!

  方子期此刻还真有不小的压力。

  想要在本次月考中夺得天班第一,然后成功拿到那八倍的八百两名次奖励,还真有些难度啊。

  虽然这天班的夫子宋观澜是他师兄,省学的教授是他老师。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不能徇私。

  除非方子期能用绝对的文采征服所有人!

  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方子期也不想走后门。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义之财,纵使再多,亦损本运。

  今日宋观澜来迟了一些,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酒气。

  不过倒是不影响上课就是了。

  反倒是借助着这股酒气,在授课的时候更显**了。

  眉飞色舞、出口成章、口诛笔伐、大气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