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方文泰念念有词。

  越念,脸色越红,声音越洪亮。

  “子期!”

  “带领族人给祖宗上香!”

  方文泰念完祭词后,郑重其事对方子期道。

  方子期点点头,随即举着香放入前面的香炉之中。

  紧跟着方文泰开始唱词。

  “祖宗!”

  “我方族麒麟儿方子期给你上香了!”

  “唯愿祖宗庇佑我方族麒麟儿来日乡试中举!会试高中!”

  族长方文泰突然大吼一声。

  等祭祖结束后,方子期一家人并不曾直接离开。

  “族长。”

  “您将族老聚到一起来吧。”

  “我有事要同族老们说。”

  方子期脸色沉闷道。

  “啊?”

  “是!”

  “我马上去叫人!”

  族长方文泰不疑有他,连忙召集人过来。

  很快除了族长方文泰外,又来了三位族老,其中一位就是方夫子。

  此刻他大伯方伯山和爷爷方守义也不曾走。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事涉机密,切不可外传。”

  方子期先打了个预防针。

  “理当如此!”

  “谁若是乱传,就逐出方族!”

  族长方文泰虽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但是他方家麒麟儿都发话了,他自当要严阵以待。

  “山岱省的大旱,诸位族老应当都听说了吧?”

  方子期道。

  “嗯!”

  “听说了。”

  “据说山岱省那边已到了人相食的程度。”

  “最近咱们禾阳县都多了不少山岱省的流民。”

  “子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族老方守仁好奇道。

  “根据我在府城得来的消息。”

  “山岱省已经出现了叛乱之事!”

  “其中势力最大者,是一个叫黄角的人带领的叛军。”

  “他们已经攻占了好几个县城,裹挟百姓已达十万,已成气候。”

  “他们极有可能会南下直扑汉江省。”

  “所以……”

  “可能最近朝廷就会征召兵役了。”

  方子期一言出。

  顿时场面就像是炸了锅一样。

  几个族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争论良久,方文泰才悠然叹道:“子期,你恐怕不知,前些日子,朝廷征召过一次徭役。”

  “我们柳溪村派去了上百名青壮,等回来时,只剩下不足七十人!”

  “死在此次徭役中的青壮多达三十余人!”

  “此次徭役就是给边军当辅兵的,伤亡都已如此之大!”

  “若是真正的兵役……”

  “那伤残…岂不是要达到一半以上?”

  “百姓,何其苦也!”

  族长方文泰摇着头,神色显得格外苦涩。

  “子期!”

  “兵役之事!”

  “确定落实了吗?”

  族老方守仁忧心忡忡道。

  “暂时朝廷还没有下达明令。”

  “不过……”

  “空穴不来风。”

  “此事…可能性极大。”

  “宁江府中,不少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售卖宅邸,往通衢府,或者是更南方去了。”

  “兵役固然苦。”

  “可若是叛军越境……”

  “那才是真的寸草不生。”

  “族长。”

  “此次院试结束,我同我家准备前往省城通衢府求学了。”

  “我希望族人们也能清理一下产业,随我一起前往通衢府暂避灾祸。”

  方子期提议道。

  一众族老直接沉默了。

  他们在柳溪村待了这么多年了。

  世世代代都在这里。

  骤然抛家舍业地离开……

  自然舍不得。

  “子期。”

  “全族迁移……”

  “此事…实在是太大了!”

  “离开了柳溪村,就算是逃去了通衢府,族人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那些散碎银两又能撑得了几时?”

  “这不现实。”

  “子期!”

  “你们一家子先前往通衢府读书去吧!”

  “读书上若缺银钱,尽管同族里提!”

  “哪怕是将族田全卖了,也必须要供你科举!”

  “你是我方族麒麟儿!”

  “更是我整个方族之希望!”

  族长方文泰言之凿凿道。

  其余三位族老也都是一个态度。

  供方子期读书,方族可不遗余力!

  “族长。”

  “要我说。”

  “子期所言,必须要重视。”

  “真要是叛军入境,有了兵祸,那就是大祸事。”

  “可以召集族人们一起商议商议。”

  “谁家愿意跟随子期一起前往通衢府的,就一起同去!”

  “不愿意的,就留下吧!”

  “如此一来。”

  “真要是有了灾祸。”

  “也能给我们方族留下希望和香火。”

  “想当年,我们方族的老祖宗不就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这柳溪村,保住了我方族传承之血脉!”

  “若是当年我们方族老祖宗不曾迁徙,恐怕我方族早已灭族!”

  “族长!”

  “子期这几月都在府城,交往的也多是官宦子弟,他们的消息来路可比我们精准多了。”

  “为了整个方族。”

  “我们也应当有所准备才是。”

  方夫子神色坚定道。

  “这……”

  “巩礼!”

  “子期!”

  “我知道了。”

  “回头我会同族人们一一商议的。”

  “如若谁家愿意一起走,族里绝不阻拦!”

  族长方文泰点点头,神色有些忧虑。

  等离开族里,方家人朝着方家老宅走去。

  老爷子方守义一直抽着老旱烟,神情严肃。

  大伯方伯山此刻有些耐不住,凑到方仲礼身旁道:

  “二弟!”

  “你同子期究竟是如何过了院试的?”

  “我听同窗说,此次主持院试的柳大宗师素有‘舔靴公’之称,素来喜欢阿谀奉承。”

  “二弟,你同子期是不是找了门路交好于这位柳大宗师?”

  “能否代我引荐一下?”

  “我也好拜谒一下这位柳大宗师,提前活络一下关系。”

  “否则这岁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这秀才功名可就保不住了。”

  方伯山一脸焦虑道。

  按照大梁朝的规定,这秀才功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每年大宗师都会将这些秀才聚集在一起举行一次岁考,岁考成绩分六等,若是最终的岁考成绩名列一等,就会得到廪生身份,廪生既享朝廷禄米供养,还能为参加科举的考生进行作保。

  可若是运势不好,岁考成绩是六等的话,那这秀才功名大概率就要被大宗师革除了。

  当然了。

  你也可以选择缺席岁考,缺席岁考达三次者,也要被革除功名。

  方伯山他想着自己中秀才时,名次本就差。

  到时候万一运势不好评了个六等就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