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

  方子期还在琢磨孟断水的话。

  “爹!”

  “娘!”

  “情况不对啊!”

  “按照孟捕头所言,宁江府的大户都跑了不少。”

  “你可以不相信那些大户们的仁德,但是一定要相信他们的眼光。”

  “春江水暖鸭先知!”

  “我估摸着……”

  “这宁江府是真要乱了!”

  “山岱省的叛军……”

  “极有可能要打过来了。”

  “爹!娘!”

  “这宁江府…最好还是不要待了。”

  “回头咱们收拾收拾,南下去省城通衢府吧!”

  “省城毕竟要更安全些。”

  “而且,去省城求学,对我和父亲都有好处。”

  “后年的乡试都是要在省城举行的。”

  方子期郑重其事道。

  方仲礼和苏静姝对视一眼。

  此刻两人稍显得有些木讷。

  “子期。”

  “还没到那一步吧?”

  “顾举人不是说,咱们汉江省有晋王的左骑军,叛军打不过来吗?”

  “而且咱们前面还有个汇川府在挡着。”

  “再怎么样。”

  “我们还是有缓冲时间的。”

  方仲礼犹豫道。

  故土难离。

  有这个心思很正常。

  “爹!”

  “兵败如山倒!”

  “宁江府的大户都已经开始跑了,那更近的汇川府呢?恐怕大户早跑完了。”

  “至于晋王的左骑军……”

  “那位晋王当真就愿意让自己手中的宝贝疙瘩同叛军硬碰硬吗?”

  “而且,硬碰硬就能打得过吗?”

  “从山岱省出来的叛军。”

  “那都是一群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悍匪!”

  “爹!”

  “咱们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仅仅咱们自己走!”

  “最好鼓动宗族,大家一起走!”

  “真要是天灾,倒还真没那么可怕。”

  “但这种人祸……”

  “一旦控制不住,就是赤地千里!”

  “爹!”

  “若是咱们汉江省成了第二个山岱省。”

  “到时候人相食、易子相食……”

  “您舍得将我送给别人吃吗?”

  方子期坦然道。

  只此一句,方仲礼眼珠子瞬间瞪大。

  “走!”

  “必须要离开宁江府!”

  “回去收拾一下!”

  “马上就走!”

  方仲礼点了点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冷静。

  “回去后。”

  “将田地宅院都卖了……”

  “那这个宅院……”

  方仲礼指了指这座府城的宅院。

  这个要是卖了,还能置换个上千两银子的。

  “卖!”

  方子期一言敲定。

  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况且。

  按照方子期的想法,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宁江府了。

  随即众人在宁江府多耽搁了两天。

  至于这宅院的价格,原本方子期还以为能卖个上千两银子的。

  但是现在出价最高的居然只有五百两。

  牙人无奈苦笑:“就这价格,那还是因为人家听说这是小三元公住过的宅子,有文气在,所以才愿意出这个价格。”

  “最近市面上也不知是怎么了。”

  “突然冒出来许多宅院在卖,其中也不乏一些豪宅。”

  “方相公!方小相公!”

  “现在顶天了,也就是这个价了!”

  “可能再过几天,这个价都找不到了。”

  牙人苦笑道。

  方仲礼和苏静姝的目光看向方子期。

  现在他们已经习惯性地让方子期拿主意了。

  “卖!”

  方子期只一个字。

  随即签订契书,到官府过了文书,宅子就算是卖掉了。

  到了知府衙门,有孟断水这个捕头帮忙引路,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方小相公,你们这是想好了?也准备走了?”

  孟断水沉声道。

  “嗯!”

  “我本来就打算去省城求学。”

  “再加上最近确实有些乱,就先走一步了。”

  方子期点点头道。

  “方小相公,你是有大气运在身的,既然你这么说,那准是没错了。”

  “回头…我让我家人也往南边跑一跑。”

  “方小相公,后会有期!”

  “希望…还能再见面!”

  孟断水拱拱手,言辞中多了一分别样情绪。

  卖完了宅子。

  赶了个大早,又租赁了两辆大青骡车,加上方家自带的大青骡车,一共三辆马车,直奔禾阳县而去。

  虽然他们在府城只是待了几个月,但是毕竟是居家过日子,东西还真不少。

  虽然大多数都卖了,但是还余下不少好东西带回来了。

  回到禾阳县,匆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准备往柳溪村去!

  临行前。

  方仲礼习惯性地去了大伯家。

  好巧不巧的。

  今天居然又只有方文舟在家……

  “堂哥。”

  方子期率先打了个招呼。

  看到方子期,方文舟身体一抖!

  我的学霸堂弟!又回来了!

  “堂…堂弟……”

  “二叔二婶……”

  “虎叔……”

  “大丫姐…二丫姐……”

  方文舟一一打了招呼,随后继续道:“二叔二婶这是要回柳溪村吗?回头我爹娘回来,我同他们说,到时候我们也回去!”

  方文舟连忙道。

  直接将方仲礼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方仲礼看着方文舟那怯生生的样子,有些愕然。

  他这侄儿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都是一家人,见面怎么颤颤巍巍的?

  “好!”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你爹娘回来,你再同他们说!”

  “将门栓栓好了!”

  方仲礼叮嘱了几句,随即就离去了。

  看着方仲礼一行人离开,方文舟重重地松了口气。

  方文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他得了一种只要见到自家堂弟就打摆子的病。

  他这堂弟……非人哉!

  太恐怖了!

  院试案首方子期的名号,前日就已经风靡整个县城了。

  方文舟还特地去找夫子问询了一下。

  发现……

  这个方子期还真是禾阳县的方子期,就是他堂弟方子期!

  方文舟到现在都忘不了夫子看向他那幽深晦暗的目光。

  还有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文舟啊!”

  “你堂弟与你同岁,比你还小月份。”

  “你们之前也都是同吃同住的,血脉亦是传承于一处。”

  “怎么你堂弟八岁之龄就能中小三元?”

  “你八岁怎么连这论语都背不熟?”

  “文舟啊!”

  “你还是不够努力啊!”

  “你堂弟是院试案首,为师对你要求不高!”

  “你啊!”

  “回头给我中个府试案首就好!”

  “你堂弟八岁中的院试案首,你十岁下场,中个府试案首如何?”

  “以后,你每日课后都到我这里来,我额外再给你授课一个时辰!”

  “今后你的课业也要比学堂的其他学生要多一倍……”

  “还有……”

  ……

  一想到夫子看向自己泛着光的目光,方文舟就忍不住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