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

  “果然是你!”

  “你这小人!”

  “不是已经放弃院试了吗?还来看什么榜?来自取其辱吗?”

  傻狍子…哦不,是孙知白洋洋得意地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过来。

  过了十余日了,倒是在傻狍子身上看不到之前的窘迫了,此刻身穿锦衣,手持象牙扇,倒是有那么点翩翩公子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方子期每次看到这家伙,就想起了傻狍子。

  “你不是说你此次必中案首吗?”

  “我是来看你中案首的。”

  “傻狍…咳……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差点就将‘傻狍子’三字脱口而出了。

  好在急中生智,转换了个称呼。

  听到‘府试第二名’的字眼,孙知白又红温了。

  “竖子!”

  “安敢欺我!”

  “今日我定要叫你看看院试案首的实力!”

  孙知白咬着牙,目光中透着自信。

  毕竟……

  他出身孙家,一门三进士!

  而且他爹和爷爷都是京官,和之前的柳承嗣一样。

  怎么着,那也是有一份香火情在的。

  一想到这。

  孙知白对这位‘世叔’就充满了自信。

  随即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子期。”

  “这……”

  “你咋将这家伙给调成这样了?”

  “这孙知白素有才名……”

  “按照他之前的性情,行为也不会如此无的放矢啊……”

  周秉律瞪大双眼,一脸好奇。

  “谁知道呢!”

  “可能是脑瓜子被驴给踢了吧!”

  方子期摇摇头,只能做此解释了。

  随即。

  方子期同周秉律天南地北地说起话来了。

  “子期!”

  “如若此次院试我能侥幸中榜的话,可能就要去省学读书了。”

  “到时候还要搏一搏后年的乡试!”

  “子期!”

  “届时你可愿同我一起?”

  “你放心!”

  “去省学需要疏通的关系,我都能替你解决好!”

  “匀出来一个省学名额还是没问题的。”

  周秉律大包大揽道。

  他倒是真心希望能够同方子期一起进学。

  在周秉律看来,方子期虽然年龄小,但是学问高啊!

  他们互相引为知己,互相探讨学问,对彼此都是一种提升。

  “啊?”

  “我还没想好呢!”

  “榜单毕竟还没出来呢!”

  “周兄。”

  “你消息广,可知当今皇帝陛下身体如何了?”

  方子期本来想直接问这老皇帝大概啥时候死。

  但是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

  在考院试之前,方子期就一直在祈祷这老皇帝在他院试之前绝不能死!

  现在这院试眼看着都要放榜了……

  这老皇帝真要是噶了…方子期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了。

  如果这老皇帝还能多活几年,等他考完乡试再噶,那就更好了。

  “子期!”

  “你这思维…可真跳跃啊。”

  “你怎么还开始关心这些皇家之事了。”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当今陛下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好了。”

  “而且……”

  “听我爹说,马上要征召兵役了。”

  “规模好像还挺大的。”

  “具体多大我就不知道了。”

  周秉律沉声道。

  “北方的鞑子又开始闹事了?”

  花允谦一直戳着耳朵在听。

  对于这些皇家秘闻和国家大事,可不仅仅只有方子期一人关心,花允谦亦然。

  方子期第一次知道老皇帝快要噶了的消息还是从花允谦嘴中得知的。

  也是因为花允谦,方子期才知道晋王、大皇子这些存在。

  “这一次的兵役不是边军摊派的。”

  “是左骑军。”

  周秉律继续沉默道。

  “左骑军?晋王私军?”

  花允谦倏然一惊道。

  方子期心中一沉……

  **……

  事大了!

  这左骑军既是晋王私军,在这个档口征召新兵……摆明了就是想壮大势力啊!

  藩王扩军……

  这摆明了就是想造反的节奏啊。

  “目前还只是传闻,当不得真。”

  “万一没兵役呢?谁说得准呢!”

  “子期!”

  “砚秋兄!”

  “允谦兄。”

  “此事可千万不能外传才是!”

  “否则若是追根溯源到我爹头上,就完了。”

  周秉律深吸一口凉气,提醒道。

  方子期和花允谦各自点头,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至于方砚秋。

  在他们讨论这个‘大逆不道’的话题的时候,方砚秋就很主动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些个离经叛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方砚秋有些顶不住。

  方子期此刻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滞涩感。

  此刻他对院试中榜真的格外在意了。

  因为兵役来了。

  中了秀才,才能免除兵役。

  他和他爹,不管谁中,总要中一个才行。

  但愿……

  那位柳大宗师没有戏耍他吧!

  不然这一波就真玩漏了。

  免除兵役的特权,现在的方家实在是太需要了啊!

  至于对周秉律所言的真假,方子期倒是不担心。

  空穴不来风。

  周秉律的爹毕竟是宁江府的七品推官,不可能闲来无事胡编乱造的。

  这里面,恐怕真有事!

  如果真要是打起仗来……

  那这宁江府……可就不保险了啊!

  最好前往一个更大的地方。

  当然。

  要是能一步到位去京城,那当然最好。

  方子期想法很多……

  之后同众人交谈起来也显得无精打采。

  咚!

  咚!

  咚!

  辰时的钟声响了三下。

  彻底引爆了府衙前的一众院试考生及其家人仆从。

  几个胥吏带着黄榜来到告示栏前,正式张榜!

  院试的榜!

  “放榜了!”

  “案首是谁?”

  “别挤我!”

  “滚开!”

  “我的名字!”

  “我看到了我的名字!”

  “我中了!”

  “我中了!”

  “哇!”

  “哇哇哇!”

  “呜呜呜……”

  有一约莫四十余岁的老者。

  突然在黄榜前痛哭流涕起来。

  回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苦读生涯。

  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满腔热泪。

  随即直接瘫软在地,一时哭,一时又痴痴地笑。

  “这家伙疯了!”

  “王兄!王兄!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爹!你快醒醒!快醒醒!”

  “爷爷!你不要死!”

  “快!掐他人中!”

  “无反应啊!”

  “我倒是听说过此种情况,这就是惊了魂了,来一个手劲大的,扇他一耳光就好了!”

  “真扇?”

  “扇!”

  “谁…谁扇……”

  “你不是他儿子吗?你不扇谁扇?”

  “我?好…好吧……”

  啪……

  一巴掌不行。

  再来一耳光……

  **声,经久不息。

  但是当事者的儿子扇了许久,毫无反应。

  最后的最后。

  那中榜的四十多岁老者,居然直挺挺地躺在黄榜前,不再动弹了。

  有好事者试了试鼻息,脸色惊变:“没气了,许是激动过度,血脉偾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