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酉时初。

  大多数考生都已交卷。

  眼看着第二场院试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宗师柳承嗣神情一松,终于可以结束这等枯燥的日子了。

  “你且先回去吧!”

  “本次院试,按照你之破题思路,应当是答得极好的。”

  “等放榜后。”

  “我可就是你的座师了。”

  “届时,记得前来拜访。”

  大宗师柳承嗣微笑示意。

  这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

  而是明示。

  按照规矩,大宗师点了秀才后,以后大宗师就是这些秀才的座师了。

  这柳承嗣直接说放榜后,我就是你的座师,就相当于是在说:有我在,没意外,定要你榜上有名。

  虽然这位柳大宗师没有说具体的名次,但是方子期素来淡泊名利。

  只要能中榜就好,孙山之名亦能接受。

  “多谢学政大人!”

  方子期恭敬行礼后,才缓步离开。

  离去的时候,感觉脚步都舒松了不少。

  当然。

  在外人面前,不能太装了。

  上了大青骡车后,方子期仍旧不动声色。

  直到回了家中。

  方子期才缓缓道出。

  “子期!”

  “你的意思是……大宗师保你榜上有名?”

  方仲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知道自家儿子学问不差,大概率能中榜。

  但是大概率能中榜是一定能中榜那是两码事啊!

  “有大宗师这句话在,子期,你倒是无虞了。”

  “好!极好!”

  “也不枉费你寒窗苦读十…额……”

  周夫子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子期六岁开蒙,今年八岁,满打满算也就学了两年多啊……

  学了两年多,马上就要同自己一样是秀才了。

  虽然他挂着个乡试副举人的名头,但是实实在在的功名其实也就是个秀才。

  一念至此,周夫子感慨极深。

  这人与人之间,确实不能比啊!

  同时,周夫子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他要继续考举人!

  不然回头他的学生都中举了,他这个老师还挂着个副举人的名头…这岂不是贻笑大方?

  虽然圣人说过师不必不如弟子……

  但…也就是说说罢了。

  当老师的真要是不如弟子。

  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周夫子憋着一口气。

  他要苦读了!

  “按照往年的规矩,这院试放榜还得十多天……”

  “哎!还得煎熬十几天!”

  “子期!当真羡慕你啊!”

  方砚秋忍不住感慨道。

  刚考完,大宗师就给了承诺,这比他们这些还在蹉跎恐慌的考生,舒服太多了。

  “唯愿,大家都能中榜!”

  “砚秋,你天赋也不差,学问经周夫子和秦夫子**,也是突飞猛进!”

  “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方子期安慰道。

  “嗯!”

  “多谢子期。”

  “我之学问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府试排名本就不高,对院试…我也不敢过于苛求,权当提前感受一下院试氛围了。”

  “我还年轻。”

  “大不了后年再考!”

  方砚秋抬起头,深以为然点头道。

  “砚秋兄。”

  “放宽心!”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考。”

  “问题不大!”

  花允谦伸了个懒腰,此刻倒是显得颇为豁达。

  若论心态,花允谦的心态一直以来都是极好的。

  从不曾慌乱过丝毫。

  或许也是因为有他爹给他兜底的缘故。

  好不容易考完了院试,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当天晚上,在家中小小地放纵一下。

  方仲礼拿出一壶酒来,先给周夫子倒上,又给方砚秋和花允谦倒了一杯,到了方子期这里……方仲礼直接将酒壶拿走了。

  “子期,你还太小,不能饮酒。”

  方仲礼一本正经道。

  方子期撇撇嘴,他本来对这酒就没什么太大欲望。

  觥筹交错,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的给周夫子敬酒。

  以表示对周夫子授业之恩的感谢。

  不多时。

  周夫子就显得有些晕乎乎的。

  目光都显得有些恍惚起来。

  “子期!”

  “仲礼!”

  “我已打算参加后年的秋闱了!”

  “我定要夺个举人功名回来!”

  “嗝……”

  “否则我有何颜面继续给子期当夫子?”

  “原先我以为觉得自己举业无望了,毕竟不举已多年。”

  “心态也从原先的**满满到心灰意冷。”

  “但是遇到了子期,又见到了我的老师秦夫子……”

  “我之心…再度跟着活跃起来。”

  “子期就不用说了,八岁之龄,即将中秀才!”

  “我老师,知天命的年龄,尚且还要参加三年后的春闱!”

  “我同子期还有我老师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不是学问,而是心态!”

  “武将常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

  “我亦要有收复关山五十州之心态!”

  “子期!”

  “等你院试中榜,回头你我师徒,一起参加后年的秋闱!”

  “到时候,也好让世人看看!”

  “十岁的举人!”

  “子期!你必将名动整个大梁!”

  “大梁文坛亦必须要有你的一席之地!”

  周夫子喝得有些高了。

  但是此刻之言,倒都是肺腑之言!

  目光赤诚!

  面色涨红!

  周身上下,散发出对科举的强烈渴求!

  “夫子!”

  “有志者事竟成!”

  “学生相信您必能达成所愿!”

  方子期抬起头,目光中透着鼓励。

  “好!”

  “子期!”

  “那后年的秋闱,你可要参加?”

  周夫子目光中透着期待。

  “额……”

  “夫子。”

  “虽然大宗师暗示我会中榜,但是毕竟还没有真的中榜。”

  “此事等中榜之后再说亦不迟。”

  方子期还真没考虑好……

  一方面是因为院试和乡试那是两个级别的考试,难度更是天差地别。

  另一方面,方子期也不确定这两年大梁朝会不会有什么波折变动。

  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秀才功名搞到手再说。

  秀才功名,可免家中两人徭役,可免二十亩田地的赋税!

  秀才,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士’的行列了。

  一夜酣畅。

  第二天。

  除了苏静姝和大丫她们,方子期居然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至于他爹和周夫子他们,昨夜都喝多了。

  因院试而紧绷的那根神经,此刻终于能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