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姜宝儿心里却明白,那“还好”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难以想象的艰辛。

  医生本就是一份劳心劳力的职业,需要极大的耐心、毅力和体力。

  而无国界医生,更是将这个职业的艰难程度提升了数倍。

  她们活跃的地方,不是炮火连天、危机四伏的战区,就是物质极度匮乏、卫生条件堪忧的难民营和偏远地区。

  在那里,吃的可能是干硬的口粮或最简单的当地食物,睡的可能是简陋的帐篷甚至幕天席地。

  干净的水源、稳定的电力都可能是奢望。

  更要时刻面对死亡的威胁、传染病的风险以及巨大的心理压力。

  日夜不休地救治伤员,应对突发状况,在极其有限的资源下做出最艰难的选择……

  这一切,怎么可能不辛苦?

  姜宝儿看着贺听南那双依旧明亮、却已然沉淀下更多坚韧与沉稳的眼睛,知道她省略了多少艰难困苦。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心疼的叹息,和紧紧握住她的手。

  服务生送来菜单,两人点完餐,姜宝儿问道:“听南,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贺听南摇头,“暂时没想过回去。”

  姜宝儿斟酌着开口,语气充满关切:“听南,南非那地方真的太危险了,我们都挺担心你的。”

  “而且……贺叔叔和阿姨那边,还不知道你真正在做的事,总不能一直这样瞒着……”

  贺听南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低声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姜宝儿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还想再劝,就听见她再次开口:

  “宝儿,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学医,是因为我爷爷。”

  她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餐厅的墙壁,望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以前最疼爱我了,但他身体一直不好,在我高二那年……还是走了。他去世前的两年,一直被各种病痛折磨着。”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有钱有势,能请来最好的医生,用上最贵的药。”

  贺听南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但在可怕的病魔面前……这些东西,显得那么无力,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一天天衰弱下去,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躲在病房外面偷偷哭,然后就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学医。”

  贺听南说着,眼神重新聚焦,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我不希望我的亲人,我在乎的人,再像爷爷那样,在痛苦面前感到无助,我想拥有能和他们一起对抗疾病的力量。”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蕴**巨大的力量:“所以我学医,最初是为了亲人,为了所爱的人。”

  “可是现在……”

  贺听南转过头看向姜宝儿,眼中闪烁着一种近 乎神圣的光辉,“我觉得,我学到的医术,我拥有的这份力量,也可以是为了……所有人。”

  “尤其是在那些医疗资源极度匮乏的地方,看到那些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失去生命的孩子,看到那些在战火中无助呻吟的百姓……”

  “我就觉得,我站在这里,是应该的。”

  “爷爷如果知道,他用他的方式,教会了我不仅仅是爱护家人,更是去爱护这个世界上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他一定会支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