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里,费医生将百叶窗调至45度角。

  这个角度既能保证隐私,又能让患者家属随时看到走廊的情况。

  “陆太太,您先生的杏仁核活跃度是常人的三倍。”费瀚将一份脑部扫描图推到她面前。

  他指着那些泛红的区域,“这是长期处于战斗状态形成的生理性改变。”

  姜宝儿指尖轻颤,那些红色区块像火焰灼伤她的眼睛。

  “心理创伤形成的年头太久,完全痊愈的可能性不大。”

  姜宝儿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就听见费医生说:“不过好消息是,前额叶皮层功能完好。”

  他在图纸上画了个圈,“这里管控理性思维,而您,恰好是激活这片区域的最佳刺激源。”

  “方才诊疗时,只要提到您的名字,您先生的皮质醇水平就会下降。”

  姜宝儿抿了抿唇,下意识看向窗外。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陆寒生坐在沙发上伸长的腿。

  费医生看着姜宝儿,意有所指,“在我看来,最好的镇静剂,从来不在药房里。”

  “嗯?”姜宝儿不解地看向他。

  “生理创伤靠药物,心理阴影靠爱人。”

  费医生顿了顿,“除了定期心理治疗以外,亲人的的陪伴和爱也很重要。总有一天美好记忆能掩埋心底的创伤。”

  姜宝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费医生。”

  陆寒生的亲人、爱人都是她。

  她会给他很多很多爱,也会尽她所能,给他最多的陪伴。

  和费医生聊完,姜宝儿从诊室出来。

  陆寒生拿着她的包和手机走了过来,“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接了,但没人说话。”

  姜宝儿接过手机一看,是境外的电话。

  她眼底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暗光,“可能是打错了吧。”

  ……

  离开医院,姜宝儿和陆寒生在外面吃了午饭。

  下午陆寒生要去公司,姜宝儿便先回了家。

  刚进屋,秋姨就捧着一个快递盒迎上来:“太太,您的包裹。”

  姜宝儿疑惑的接过:“我没买东西啊……”

  拆开牛皮纸的瞬间,一本《烟花过境》滑落在地。

  布鲁塞尔夜空的烟花在封面上炸开,绚烂得刺眼。

  一瞬间,姜宝儿突然想起了K的话。

  “啪!”

  书本坠地的声响中,尘封的记忆碎片突然穿刺而来。

  姜宝儿瞪大眼睛,如坠冰窖。

  “太太?”

  秋姨皱眉捡起书,见她脸色苍白,关切道:“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姜宝儿猛地抽回手:“没……没什么。”

  她拿过书,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秋姨,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秋姨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忧疑惑。

  太太这是怎么了?

  姜宝儿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楼。

  回到卧室,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出来。

  那本《烟花过境》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烫手山芋一般。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布鲁塞尔的烟花……那唤醒她记忆的钥匙。

  原来,失忆真的不是“意外”……

  K用这本书,精准地撕开了她所有伪装的平静。

  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好半晌,姜宝儿才僵硬地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存储却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加密号码。

  姜宝儿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知道是谁。

  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勉强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