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府城,桑干河静静地流淌着,两岸的庄稼长势正好。

  府城的乡兵营衙门内,指挥使郭天荣以舒服的姿势躺在摇椅上。

  他右手抓着个卤鸡腿正啃着,嘴角油光发亮。

  “踏踏!”

  脚步声响起。

  一名参军迈步进入了屋内。

  “有事儿?”

  郭天荣抬起头,目光落在这名参军身上。

  “指挥使!”

  这参军朝郭天荣拱了拱手。

  他禀报说:“我们派到南边的三队斥候昨日就应该返回的,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返回。”

  “嗯?”

  指挥使郭天荣闻言,面色当即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的斥候队常年在外巡查,往返时辰都有定数。

  依据查探的范围,这出去和返回的时间都不一样。

  若在营地或城池周边查探,当日便可返回。

  稍远一些。

  要么五天返回,要么十天返回,最长的一个月。

  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大本营休整,新的斥候队会轮换接替他们。

  这路上遇到一些事儿,可能会耽误一天半天的,这都是允许的。

  可昨天应该返回的斥候队,今日都没返回。

  而且这个方向的三队斥候都没返回,这很显然是出事儿了。

  指挥使郭天荣将卤鸡腿的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油渍顺着嘴角滑落,他站起身,用袖口胡乱擦了擦手。

  “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参军回答:“三天前出去的。”

  指挥使郭天荣皱了皱眉头。

  他们的南边,正是与大乾幽州、沧州接壤的要地。

  这一块地方一直都是他们警戒的重点方向。

  他们烈焰营虽刚调过来驻防辽西不久,对这一片地区虽不是很熟悉。

  可他们烈焰营的斥候,皆是精挑细选的好手。

  茫茫草原都难不倒他们,不至于在这里迷路了。

  可几队斥候没有按时返回,还是让指挥使郭天荣警觉了起来。

  指挥使郭天荣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当即吩咐:“马上再派出十队斥候,向南搜索!”

  “遵命!”

  指挥使郭天荣一声令下。

  十队斥候很快就带足了干粮,他们一人双马,离开了辽西城向南而去。

  指挥使郭天荣在安排了一番后,当即骑马去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大宅。

  这一处大宅原是辽西军都督府。

  可自从曹风升任云州节度使后,辽西军都督府也迁徙到了云州城。

  辽西城内的都督府则是空置了下来,成了接待过往高级官员的官驿。

  郭天荣在官驿前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扔给亲卫,随即迈开大步,三两步便跨上了台阶。

  “我是烈焰营指挥使郭天荣。”

  “我有事求见兵马使大人!”

  “还请兄弟通禀一声。”

  守卫官驿的军士对郭天荣拱了拱手。

  “郭指挥使稍后。”

  这军士转身进了官驿。

  片刻后。

  云州节度府兵马使秦川,主动迎出了官驿。

  看到秦川主动出来,郭天荣受宠若惊,忙快步上前行礼。

  “拜见兵马使大人!”

  秦川抬手虚扶了一下。

  “郭指挥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郭天荣当即道:“兵马使大人,我手底下有三队斥候兵负责南边与沧州接壤之地的巡视警戒。”

  “他们本应该昨日返回辽西城休整,可直到今日还未归。”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我特来禀报。”

  兵马使秦川听了郭天荣的一番描述后,又详细询问了一些细节。

  “的确是有些蹊跷。”

  “可派人去查探了?”

  “已经去了。”

  “我方才增派了十队斥候朝着南边散开查探。”

  “嗯。”

  秦川点了点头。

  “这样!”

  “你们烈焰营立即拉出去。”

  秦川对郭天荣说:“你们沿着官道进行警戒巡视。”

  “若是有敌人渗透进来,马上派人来报!”

  “遵命!”

  郭天荣抱拳领命后,当即骑马急匆匆地走了。

  辽西是联通辽州与云州的大走廊。

  此刻,后方的钱粮正通过沿途密布的兵站,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向辽州前线。

  辽州前线的那些伤病员则是通过这一条通道,送往后方救治。

  曹风亲自前往辽州前线指挥作战。

  兵马使秦川则是坐镇辽西城,确保后方以及运输线路的稳定畅通。

  如今出现了异常情况,秦川这位兵马使自然不敢疏忽大意。

  当秦川命郭天荣率烈焰营骑兵沿官道巡查,严加戒备之际。

  距辽西城百余里外,一座村庄正被烈焰吞噬,火光直冲云霄。

  “扑哧!”

  “啊!”

  禁卫军的骑兵正在纵火焚烧村子,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有百姓倒在血泊中。

  “军爷,军爷!”

  “饶命呐!”

  “我们都是种地的庄稼人,我们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快停手啊!”

  “不要再杀人了!”

  看到熟悉的百姓不断倒在血泊里,村里的保长在大声哀求。

  “聒噪!”

  禁卫军副都督苏虎冷哼了一声。

  “扑哧!”

  寒光闪过,长刀劈落,鲜血如泉喷涌。

  这保长也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血泊中。

  苏虎对麾下将士下令道:“抓紧时间吃饭,歇息!”

  “是!”

  苏虎两年前还是禁卫军的一名小军官。

  可是如今却一步步爬到了禁卫军副都督的高位。

  除了他在战场上与楚国打仗的时候立下功劳外,还有皇帝的赏识。

  他对于一切叛逆都深恶痛绝!

  谁若敢反抗朝廷,谁若敢对朝廷不敬,谁便是他的死敌!

  在他眼中,辽西不过是个贼窝!

  这些人受到曹风的影响太大了!

  他们为曹风提供钱粮,替曹风效力,便是叛逆同党。

  所以这一次他奉命袭击辽西,出手也格外的凶狠。

  从昨日到现在,他们沿途已经屠戮了三个村子。

  他们杀人灭口,除了隐蔽行踪之外,还有就是执行六皇子赵勇的命令。

  他们要让这一片土地人畜不留,要彻底铲除叛逆的老巢。

  在苏虎查看地图的时候,几名身上有血迹的禁卫军斥候兵粗暴地将两名辽西军斥候带到了苏虎跟前。

  “副都督!”

  “我们抓住了两名辽西军的探马!”

  苏虎扫了一眼这两名鼻青脸肿的辽西军斥候。

  发现他们竟然不是胡人面孔,而是大乾人的面孔。

  这倒让他颇感意外。

  因为他们这一路上围杀了不少辽西军斥候,几乎清一色的胡人面孔。

  现在出现了大乾人的面孔,还是新鲜事儿。

  他还以为曹风手底下尽是胡人呢。

  好不容易抓住两个辽西军的活口,苏虎也放下了身段,亲自进行了审问。

  “你们在辽西有多少兵马?”

  “领兵的人是谁?”

  两名辽西军斥候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咧嘴笑了。

  “我呸!”

  一名斥候兵直接一口唾沫吐在了苏虎的脸上。

  “混账东西!敢对副都督无礼!”

  看到辽西军斥候竟然对他们副都督不敬,周围的禁卫军骑兵勃然大怒。

  “嘭!”

  “啊!”

  他们当即抓起刀鞘劈头盖脸地对这斥候兵就是一顿猛揍。

  这两名辽西军的斥候兵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的!”

  “你们胆敢到我们辽西撒野!”

  “你们这是送死!”

  “我们辽西军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两名斥候兵虽沦为了俘虏,可却丝毫不怕这些禁卫军,他们破口大骂了起来。

  苏虎擦干净了脸上的口水,对手底下的人摆了摆手。

  他们这才停止对这两名辽西斥候兵的殴打。

  “好好说话,我不仅仅可以饶了你们,还能给你们荣华富贵。”

  “你们要是不听话,那你们的命就没了。”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哈哈哈!”

  两名辽西军斥候兵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要杀要剐痛快点!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想要从我们嘴里知道辽西的情况,做梦吧!”

  这两名辽西军斥候兵拒不配合,苏虎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提刀上前,手起刀落,瞬间将那名说话的斥候兵斩杀。

  那斥候兵的身躯无力地瘫软倒地,鲜血顺着脖颈汩汩往外冒。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转向了另一名斥候兵。

  “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想死还是想活?”

  “**的!”

  “我和你拼了!”

  这斥候兵看到朝夕相处的袍泽被杀,怒吼着要扑向苏虎。

  “扑哧!”

  苏虎手起刀落,这斥候兵的头颅如西瓜般滚落。

  “也不知道曹疯子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个个这么顽固!”

  看到脚下的两具尸体,苏虎这位副都督怒不可遏,猛踹数脚,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