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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轻柔,带着青草的清香。

  安千千随着司承年一路走向那座竹屋。

  近处看,竹屋比远观时更显静雅。

  青瓦覆顶,墙面由整齐的竹节拼接而成,岁月的痕迹并未损其光泽,反而添了一分沉静的温度。

  门前一方石台上摆着几盆青瓷花盏,栽着不知名的小花,瓣色淡得近乎透明,在风里微微摇曳。

  司承年抬手推开竹门,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

  那声音仿佛也有温度,不突兀,反倒像是对久客的问候。

  屋内的空气干净,带着竹木特有的清香。

  光从格栅窗里透进来,被竹影分割成柔碎的光斑,洒落在地板与墙壁上,浮动着一种近乎水波的静谧。

  安千千一踏入屋内,脚步微顿。

  她原以为这会是个避难所,或某种简陋的阵法空间,但这里……竟是一个家。

  靠窗摆着一张长几,上面铺着素色的布,几上是一盏青铜小灯,一册摊开的书,一支搁着墨痕的笔。

  屋角有茶具,瓷色温润。

  墙上挂着几幅淡墨山水,笔法疏淡,意境空灵,倒有些出尘之气。

  再往内走,是一张铺着浅灰被褥的竹榻,榻边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是一盏熏炉,炉中檀香未绝,袅袅升腾的烟气与窗外的风混在一起,若有若无。

  这地方的一切,不像逃亡之所,反而更像是有人在此等候。

  安千千下意识看向司承年。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只是淡淡一笑:“这是我暂居的地方。”

  语气平静,没有解释的欲望,却莫名让人心生信任。

  安千千移开视线,缓缓走近窗边。

  风从竹缝间钻入,带来几声清脆的风铃声,叮叮咚咚,如同心头轻颤。

  【宿主大大,这地方……好高级啊。】

  霸总小声嘀咕着,光团在空气中飘了两圈,【有地气、有灵力,还有防御阵法。】

  “嗯。”安千千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道浅隐于地板纹理间的银色阵线,“他早就准备好了。”

  司承年似乎听见了她的低语,淡声道:“这里布了双重结界。外层隐息,内层静灵,暂时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盏,注入清水,将其放在桌上。

  “你先坐下。”

  安千千犹豫片刻,还是在窗下那张竹椅上坐了下来。

  竹椅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吱响,像是在确认她确实落了座。

  司承年俯身为她斟了茶,茶香清淡,带着野菊的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嗯,你对我身边这个小光球的存在似乎并不意外,也并不在意。”

  司承年闻言,神色微动。

  窗外的风正好掠过,吹得风铃叮咚一响,竹影摇曳,光线也随之轻轻晃动。

  他抬眸看向安千千。

  那目光依旧深沉如夜,却藏着某种克制到极致的情绪。

  “我确实不意外。”

  他低声道,语气极淡,却每一个字都像是沉入心底的石子,“因为……那本就该跟在你身边。”

  “这是何意?”

  安千千有些不解。

  司承年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晶石。

  晶石通体雪白,但却雕刻成了一朵向日葵。

  他轻轻将晶石放在安千千手心。

  安千千手握那枚晶石,指尖传来的冰凉与光润让她心头微微颤动。

  她的脑海像被轻轻敲击一般,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回。

  ——她是花仙。

  上界的灵气消散后,她不得不下凡求生,寻找生存之道。

  在这时,有一个系统找到了她,告知她只要穿越一百个世界,有一百次死于非命,就可以获得永生和自由。

  安千千同意了。

  第一个凡间世界,她遇见了司承年。

  彼时的司承年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安千千从天而降,在游街时落入他的怀中。

  一见钟情。

  很老套的戏码,但是就是发生在了司承年身上。

  但当时昏君当道,两人并没有过多久安稳的日子,就遭遇叛军攻城。

  为了护佑妻儿,司承年想尽办法,但最终安千千还是为他而死。

  这一世的任务完成,安千千又马不停蹄赶去了下一个任务。

  一直到一百个任务完成,系统解绑,安千千找到了一片草地,正打算睡上个三天三夜,结果又被霸总找到了。

  山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碎的耳语。

  安千千捏着那枚晶石,摩挲着。

  她抬头看向司承年,目光里带着困惑:“这晶石里装着我的记忆,你怎么会有这个?”

  司承年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一世你走后,我找遍了名山大川,访遍了得道高僧。有人说要斋戒,我就吃了三年的素;有人说要诵经,我跪在佛前念破了喉咙。可是啊,连你的一缕魂魄都寻不见。”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茶杯边缘,像是在**过往的岁月。

  “后来我老了,躺在病榻上等死。那天晚上,月亮特别亮。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只要完成一百个反派任务,就能找到你。”

  “所以你答应了?”

  司承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清的滋味:“嗯,我答应了。第一个世界,他们要我去害一个清官。那人和我当年一样,也是个状元。我看着他站在朝堂上侃侃而谈,怎么也下不去手。”

  “后来呢?”安千千轻声问。

  “我没做,所以得了惩罚。然后我就想到了阴奉阳违。”

  “后来我又去了十个世界,每个世界都要做违背良心的事。”

  司承年的声音渐渐低沉,“第十个世界结束时,我忽然想明白了。这些系统啊,就像人间的**,层层盘剥。与其被它们使唤,不如直接端了它们的老巢。”

  他说得轻描淡写,安千千却听得心惊。

  他一个凡人,如何能去对抗?

  必然是吃过无数的苦。

  “所以你就去了主世界?”

  “对。”

  司承年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我在那里待了多久,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我坐在控制中心的大殿里,看着万千世界在眼前流转。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系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

  他的目光落在安千千脸上,带着说不尽的温柔:“我找到你时,你正在一片草地上睡觉,睡得特别香,像我们初见时那样。可是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司承年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啊,既然你把我忘了,总得想个法子让你记起来。于是就派了霸总去找你,让它陪着你到处走走看看。我想着,说不定哪天,你就想起我来了。”

  竹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风铃在叮咚响。

  阳光透过竹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千千看着手中的晶石,忽然觉得它沉甸甸的。

  【那个......】霸总的光团弱弱地闪烁,【所以我就是个传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