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司承年现在全身都在颤抖。

  他一直觉得,刚出生的孩子应该至少是一个人,但是没想到,千千生的是一个肉球。

  想到之前他看到安千千使用过法术,难不成这就是他和千千的“小妖怪”?

  如果是这样……

  必须要瞒下此事!

  但……在这之前,万一不是呢?

  “司大人,你看这个要怎么处理?”

  嬷嬷见司承年一动不动,脸也越来越阴沉,随时随地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有些颤抖地问道。

  司承年脸色苍白,死死盯着那盆血糊糊的东西,脑中只剩一片轰鸣。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发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他现在,还能救吗?”

  嬷嬷愣了下:“救?救谁?”

  “当然是——”司承年指着那盆,“我儿子!”

  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皮微跳:“司大人……孩子好好的,您、您怎么要救?”

  “你说他‘睡着了’,那怎么还不醒?是不是窒息了?!”

  司承年越说越急,整个人都快扑过去抢救。

  他探手去掀那团血肉,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儿子,醒醒啊,哭两声给爹听听!”

  嬷嬷惊得魂都快飞了,一把拦住他:“司大人!您可别乱动!那是……那是……”

  “什么?难道动了他会更糟?”

  司承年神色一凛,整个人陡然肃了三分,“快去叫太医,叫最好的太医!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满眼通红,声音震得产房的门帘都在抖:“若有差池,本宫要你们全都……”

  “司!大!人——!”嬷嬷几乎是喊破喉咙才把他打断,手一抖,差点把铜盆掉地上。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那是、那是紫河车啊!”

  空气顿时安静了三秒。

  司承年整个人僵在原地,动作凝固,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崩溃的执着。

  “……紫河车?”

  他艰难地重复一遍这个词,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

  嬷嬷点头如捣蒜:“对!那是随小皇子一同生下来的胎衣,不是孩子!”

  “那……那孩子呢?”

  “在里面啊!”

  嬷嬷一拍脑门,急忙扭头大喊,“把小皇子抱来给司大人看看!”

  很快,另一个接生婆小跑出来,怀里裹着一团柔软的襁褓,孩子的啼哭声细细地传开。

  司承年盯着那团真正“有眼有嘴”的小人儿,足足愣了十几秒。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轻咳一声,尽量保持威严:

  “……嗯,哭得挺有精神。”

  嬷嬷满头冷汗地笑:“是啊,小皇子生得极好,您刚才紧张也情有可原。”

  “我哪里是紧张。”

  司承年沉声道,语气极稳,“只是……只是检验你们的应变能力罢了。”

  “是是是,大人英明。”嬷嬷弯腰到快贴地,生怕笑出声。

  可司承年一转身,就在背对众人的瞬间,整张脸涨得通红,心跳得跟战鼓一样。

  天啊……他刚才……拍了紫河车。

  还让“儿子”醒醒。

  “别想,忘掉它。”他低声对自己说。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谁都不会记得。”

  结果转角处,两个宫女正好目睹了全过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低头。

  司承年一眼扫过去,笑容不达眼底:“你们刚才,看见什么了?”

  宫女们齐声颤音:“我们、我们什么都没看见!胎……紫河车的事……不,没紫河车!”

  司承年满意地点头:“很好,我……咳,我嘉奖你们懂事。”

  他转身走回产房,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坐到床边。

  安千千虚弱地靠着枕头,脸色苍白,却仍旧微笑:“孩子可好?”

  司承年咳了一声,装得云淡风轻:“嗯,哭得挺有力。”

  他顿了顿,“就是有点……黏人。”

  安千千忍不住笑出声:“他才刚生出来,怎会不黏?”

  司承年目光温柔,还好……还好他们的孩子是人。

  万一真的是个小妖怪,今日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

  产房外的血腥味渐渐散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香。

  宫人们忙着打扫,司承年抱着小皇子,坐在床边不动,姿势僵硬。

  小家伙睡得香,粉嫩的脸埋在襁褓里,偶尔动一下小手,司承年就跟着一惊。

  “这回是真睡着了吧?”他低声问。

  接生嬷嬷额头直冒冷汗:“是、是睡着了,司大人请放心,真的是小皇子。”

  司承年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嗯,我当然分得清。”

  才怪,他现在一闭眼还能看到那盆紫河车在晃。

  小皇子睡得安稳,粉嫩的小脸像一团糯米团子,呼吸细微而均匀。

  可司承年却不敢放松,每当孩子的手指一动,他立刻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握得太紧,又怕托得不稳。

  安千千靠在床榻上,忍着笑看他那副笨拙样子。

  “你手都出汗了。”她柔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打趣。

  司承年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仍不敢松手:“不汗才怪,这孩子也太小了,我怕一不小心就……折了。”

  安千千轻笑:“他可比你想得结实多了。”

  她抬手,指尖拂过孩子的小脸,眼底溢出柔光。

  司承年看着她的神情,心底的那点紧张忽然化成一股暖意。

  他小声道:“千千,你辛苦了,刚才……应该很疼吧?”

  安千千笑着摇头:“疼都过去了。看到他,什么都值。”

  她的声音柔而轻,丝毫没有埋怨。

  司承年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那一瞬间的神情几乎是虔诚的。

  “千千,谢谢。”他说,语气低哑,像压抑着千言万语。

  安千千望着他,眼底一柔,轻笑道:“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好道谢的。”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流动着安静而真实的幸福。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宫人通报的声音:“司老夫人到——”

  安千千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你娘来了。”

  司承年连忙起身,紧了紧襁褓,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

  司母进门时,穿着淡青的衣裳,头发梳得整齐,眼神里满是慈祥。

  她一见到安千千,就连忙上前,眼圈一红:“哎呀,我这一路听说你平安,我心里这石头才算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