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951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小说: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作者:抽象派作者 更新时间:2025-10-01 18:10:49 源网站:2k小说网
  陆云逸捏着那叠文书,却没急着展开,只抬眼看向木静荷。

  昏黄烛火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尾红晕衬得愈发明显,

  碎发还贴在颊边,平添几分娇憨。

  他伸手将那缕碎发别到她耳后,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耳廓,惹得她身子微微一颤,眼波流转间满是羞怯。

  “先不急着看这个。”

  陆云逸声音放得轻柔,带着几分沙哑,连日赶路的疲惫还没散尽,

  “你这一路从商行过来,又在府里等了半日,怕是也累了。”

  木静荷闻言,脸颊更红,却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妾身能见到大人,怎么会累呢。”

  话虽这么说,她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攥住了陆云逸的衣袖,

  身子微微往他身边靠了靠,显然是听进了他的话。

  陆云逸见状,嘴角微扬,索性放下文书,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木静荷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肩头,能清晰地闻到淡淡的尘土味,混着几分冷冽铁腥味,但这等味道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大人.”

  木静荷刚想说话,就被陆云逸的目光打断。

  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脚步稳健地往内堂走去,声音压得很低:

  “内堂有软榻,先歇会儿。”

  内堂比外间更显幽静,只点了一盏小灯,悬在软榻上方,

  光线昏昏沉沉,却正好衬得屋内暖融融的。

  软榻上铺着厚厚的锦垫,

  旁边香炉里燃着安神香,烟气袅袅,

  陆云逸将木静荷轻轻放在软榻上,

  刚想直起身,却被她拉住了衣袖。

  她眼底带着几分春意,声音细若蚊蚋:

  “大人.您去哪?”

  “吹灯。”

  木静荷松开了手,

  不多时.烛火熄灭,

  软榻不算宽大,木静荷能清晰感觉到他的靠近,

  两人挨得极近,彼此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木静荷往他身边挪了挪,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发丝落在他的衣襟上,带着淡淡熏香,与他身上的气息缠缠绵绵,格外缱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更鼓声,低沉的咚咚声顺着窗缝飘进来,在夜里格外清晰。

  烛火重新燃起时,内堂被光影漫得满溢。

  银白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淌,积成一小滩,像凝固的月光。

  软榻上的锦被半拢着,边角沾了些散落发丝,黑得发亮,缠在米白锦缎上,格外惹眼。

  香炉里的荷香还在飘,只是混了些微热气息,

  变得软绵缠人,漫过鼻尖时,总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旖旎。

  木静荷趴在软榻上,

  脸颊贴着微凉锦垫,眼睫上还沾着层薄湿。

  方才的劲儿还没缓过来,

  浑身像是卸了骨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鬓发散乱,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上,被呼吸吹得轻轻颤动。

  后背露出雪白肌肤,上面还留着几分浅淡红痕。

  她眯着眼,看着陆云逸起身。

  “大人.”

  木静荷的声线还软着,带着糯意,尾音拖得微微发颤。

  她想抬眼,却只能勉强睁条缝,

  看着陆云逸的身影在烛火里晃动。

  他弯腰捡起身旁外袍,搭在臂弯里,

  “再歇会儿,我去看看你带来的文书,一会儿用饭。”

  木静荷眨了眨眼,眼波里还蒙着层雾,看不清东西,只知道跟着他的身影动。

  见他要走,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堪堪抓住他的衣摆,力道很轻,像片羽毛落在上面:

  “大人.别走太远”

  “不远,就在这儿。”

  陆云逸指了指内堂角落的方桌,

  木静荷这才松了手,她趴在榻上,侧过脸,眼神依旧混乱无神.

  陆云逸坐在不远处,逐一打开文书,

  眉头从最初的舒展,一点点变得紧皱!

  有些事情,他本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争斗中的余波,

  但在田亩、房舍的记载里,

  他发现事情远非想象中简单,甚至有外地藩王参与其中!

  比如刚回到河南的周王,

  他麾下的商行以近乎强买强卖的手段,拿下了城东两家种桑商行。

  这两家商行本是应天城数一数二的蚕丝供应商,

  更关键的是,他们手中的蚕丝值钱,名下土地更值钱,

  这些地分布在整个京畿八县,近千名百姓靠这些地谋生!

  可如今迁都之事还在争斗,尚未有明确结果,

  就已经要停了种桑

  想到这,陆云逸满脸茫然,

  这等釜底抽薪之事,怎么会是自家人干的?

  周王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视线停在东宁商行几个字上,

  难不成这个商行只是借周王的名头,实际掌控者是别人?

  陆云逸继续往下看,很快翻完一本,

  大事小事记载得事无巨细,

  但很多都是偶发事件,与迁都无关,

  最值得关注的还是退桑种粮一事,

  此外还有些商贾想将应天商行从市易司剥离,认为市易司是累赘,

  还有人在暗中整合人手,

  准备在北方开一家分行!

  此事目前只在应天商行的上下游供应链中传播,

  尚未闹得沸沸扬扬,

  但陆云逸清楚,这个消息若爆出来,冲击力绝不亚于退桑种粮!

  应天商行如今已与京畿民生高度绑定,

  上下游十几万人靠它吃饭,

  一旦有变动,很可能引发天下大乱!

  而应天商行若在北方开分行,无疑是坐实了城中迁都流言,整个京畿的恐慌情绪会愈发浓烈!

  这样一来,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燃这座火药桶。

  “难难啊。”

  陆云逸心中无声自语,

  如今才是真正的满目皆敌,

  这无关对错,无关个人,只论立场!

  时间一点点流逝,眨眼就到了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

  一直迷迷糊糊的木静荷朦胧睁眼,

  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嘴角露出痴笑:

  “大人.何时了?”

  陆云逸被这声音从沉思中唤醒,

  眼神恢复焦距,看了眼桌上的刻度钟,轻声道:

  “已经亥时了,起来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到半夜了。”

  木静荷没有起身,只将手掌耷拉在床沿,问道:

  “大人,妾身带来的文书,您都看了吗?可有帮助?”

  说话间,她嘴角微微勾起,像在邀功。

  “看完了,对我很有帮助,多谢。”

  陆云逸笑着起身,来到床边坐下,手掌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游走。

  木静荷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北方商路已经打通,

  等高丽和大宁的路修好,会有更多外邦珍玩运到应天。

  你好好操持商行,既能帮你在京中稳固地位,也是对你自身的保护。

  等京中女子都知道妙音坊和红丰楼的掌柜是你,

  寻常人根本动不了你,你就能安心赚钱了。”

  木静荷感受着背上的酥麻,喃喃道:

  “大人,有您在背后,哪有人敢找妾身的麻烦。”

  “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都指挥使,在地方上还能有些能耐,

  到了京中与蝼蚁无异。

  任何时候都要有敬畏之心,切不可自满。”

  “妾身知道了大不了商行不开了,妾身也去大宁城,

  到时候.妾身就住您隔壁,晚上大人您翻墙过来。”

  木静荷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起来。

  陆云逸脸色一黑,拍了拍她的**:

  “好了.起来吧,吃完饭早些休息,我已经三日没合眼了。”

  木静荷利索地爬起来,

  也不顾自己未着片缕,先伸手给陆云逸整理衣裳.

  京中城南,一条陋巷里,一间不起眼的柴门紧紧关闭。

  门楣上连块木牌都没有,墙根爬满青苔,与左右低矮民宅混在一起,

  任谁路过,都只会当是寻常百姓家。

  可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

  内里却是另一番天地.

  青砖铺就的甬道两侧立着汉白玉栏杆,

  尽头是座五开间的正堂,檐下挂着铜铃,

  此刻铃舌被棉絮裹住,风吹过也发不出声响。

  堂内只点了一盏羊脂灯,烛火低垂,

  光团拢在桌面上方,连坐椅上人的脸都隐在阴影里。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雨前龙井的茶香,

  却压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

  “咳”

  一声轻咳打破寂静,声音来自主位方向。

  那人手肘撑在紫檀木桌案上,指尖摩挲着茶碗边缘,声音苍老却沉稳:

  “都到齐了?”

  话音刚落,东侧阴影里传来茶碗碰撞的轻响,有人问道:

  “今日着急相聚,是为了陆云逸回京的事?”

  “不然呢?”

  上首之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他刚到京,就把市易司的吏员全遣回家了,换了一群宫里阉人当差.

  韩宜可守了半年的烂摊子,

  他刚回来就敢动刀,这是要一扫积弊啊!”

  堂内静了片刻,只有烛火偶尔摇晃。

  角落那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傍晚时户部的人去市易司递文书,

  想问问钱粮拨付的事,被阉人直接挡了回来。

  还说什么非陛下旨意,一概不接.”

  上首之人冷笑一声,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节奏缓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要攥权,无非是想稳住京中商贸,

  太子离京后,田价房价比去年跌了四成,咱们好不容易搅得人心惶惶,

  他要是把市易司盘活了,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那怎么办?”

  左侧那人追问,“总不能看着他把局面稳住吧。”

  “急什么。”

  上首之人的声音沉了沉,

  “他刚回京,根基未稳,市易司的账册乱得像一团麻,

  那些阉人就算识得字,想理清楚也得半个月,

  咱们趁这半个月,再点一把火。”

  屋中人都默默看向上首,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明日起,大肆发卖田亩,把价格再压三成.

  派人传播流言,就说都城北迁已定,应天日后只是陪都,田亩房舍皆无用处。”

  “再压三成?”

  有人吃了一惊,

  “现在城西田价已经跌到每亩五两了,

  再压三成,就只剩三两五,我们的压力也很大,

  这要是逼急了百姓,恐怕会闹起来啊,”

  “闹起来才好。”

  上首之人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

  “百姓要闹、商贾要闹、读书人要闹、权贵也要闹!

  民间怨言一多.

  无论如何都能绊住陆云逸的脚,让他没心思与咱们作对。”

  上首之人补充道,

  “等田亩、房舍价格只剩去年三成、甚至两成的时候,

  命商行带头退房,引得其他商户跟着退,逼得那些房主降价。”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有人发问。

  堂内的烛火晃了晃,将主位那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着急,要让这京畿的田产房舍,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无人敢碰,

  等它跌到一成,咱们再出手,那时候是最为恐慌的时候,就算是要买也好买!”

  “一成?!”

  西侧阴影里猛地传出一声低呼,

  那人身子往前倾了倾,腰间玉带硌得椅面轻响,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京城附近的地,一两银子一亩!故元时也没有这般便宜。”

  “再过些日子就有了。”

  “跌到一成,凭我们手里的地根本不够,要再拿出多少银子?

  京畿八县的田亩,就算一两银子一亩,也得数百万两,哪来这么多现银?”

  “银子不是问题。”上首之人放下茶碗,

  “江南盐商、苏杭茶商、福建海商、江西瓷商,哪个不想在京中占地?

  他们有的是钱,让他们出银子,咱们出法子。”

  上首之人话锋一转,继续道:

  “诸位不用担心,前些日子曹国公那些人,就是用这法子赚得盆满钵满。

  从消息来看,陆云逸当时应该提前跟他们通了气,

  因为北平行都司的很多人,也在那段时间赚了不少钱。”

  “呵呵.那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好了,事就这么定了。”

  上首之人站起身,衣袍扫过椅面,发出轻响,

  “都散了吧,分批走。”

  众人纷纷起身,动作轻盈.

  翌日,晨雾还没散透,巷子里飘着早点摊的热气,

  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响,豆浆香气弥漫,

  本该是寻常的晨间景象,今日却大不寻常!

  近些日子格外冷清的裕兴牙行门前,天刚亮就挤了半条巷子的人。

  老的少的,穿短打的农户、裹着粗布头巾的妇人,

  手里都攥着卷得皱巴巴的地契,

  有的还揣在怀里,时不时掏出来摸一把,像是怕丢了。

  晨光落在他们脸上,每个人都眉头紧锁,面容焦虑。

  “王老哥,你这地在城南,

  昨天还说能卖四两,今早听人说顶多三两了!

  再等下去,怕是连二两都保不住!”

  “可不是嘛!我家那二亩水田,

  前儿牙行还说能匀给大户,今儿就没人接话了!

  这牙行怎么还不开门?再不开,我就亏惨了!”

  “听说了吗?昨儿城西老李把地**卖给了东宁商行,才卖了三两五!

  再跌下去,怕是真要跌到一两一亩!”

  议论声嗡嗡作响.

  对面茶楼,周颂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里端着盏凉茶,杯壁凝着水珠。

  他目光死死盯着牙行门口的人群,眉头紧皱,

  这等前一日门可罗雀、后一日蜂拥而至的场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像极了上次众人抢着卖地、他大赚特赚的时候,

  那时手持京城附近田亩的大户,

  也是这般争着抢着要出手!

  “掌柜,您都盯半个时辰了,还没吃呢。”

  伙计端着一碟包子上来,见周颂盯着楼下出神,小声提醒。

  周颂没回头,只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哑:

  “放着吧。”

  他指了指楼下,

  “你看,昨儿还没几个人,今儿怎么就挤成这样了?”

  伙计凑到窗边看了眼,缩了缩脖子:

  “方才在楼下听人说,昨儿在城外码头和菜场有传言,

  说迁都的事已经定下了,应天的地以后就是废地,所以大家都急着来卖。”

  周颂眉头皱得更紧,他能确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像炸开了的菜市场:

  “开了开了,门开了!”

  “我们要卖地,卖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