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452章 心犹豫而狐疑兮

小说: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作者:抽象派作者 更新时间:2025-10-01 17:54:41 源网站:2k小说网
  夜色如墨,却被一抹银白撕裂,月光如同细密的织锦,轻轻覆盖应天城。

  月光下,每一座建筑、每一条街道都被染上了亮银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冽而又清新的气息。

  街道上,一辆宽大厚重的马车缓缓行进,轮廓在月光勾勒下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由四匹健壮的马匹拉动,马蹄声与车轮倾轧青石板路的声音交织,在寂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

  街道两旁,稀疏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射出斑驳光影,

  偶尔,一阵夜风拂过,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马车来自城外的秦淮河,即便应天城内有着宵禁,但依旧不能阻止马车在京城内随意走动。

  马车继续前行,留下一串悠长回声,

  很快,宽大马车停在了西安门三条巷二号,

  脸色严肃、神情警惕的冯云方跳下马车,将帷幕拉开,有些费力地将自家大人从车厢内扶出。

  “到了?”

  含糊不清的声音自陆云逸嘴里传来,嘴巴一张开,就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这时,陆府大门打开,管家谷春竹带着侍卫以及侍女快速走了出来,

  一边快走一边吩咐:“快快快,准备解酒汤,温水。”

  于是,昏昏沉沉的陆云逸被人摆布着回到了家,

  等一切洗漱完成又喝下了醒酒汤后,他才被两名侍女扶着回到了床榻。

  “扑通”一声,他将自己丢在床上,酒意上涌,脸颊微红。

  两名侍女站在一旁,脸色同样红彤彤的,微微喘着粗气。

  “你们出去吧,守在门口。”冯云方站在床边,冷冰冰地说道。

  “是”

  两名侍女以及护卫走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当屋内最后一丝声响归于沉寂,

  冯云方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犹如夜空中的星辰,穿透黑暗,审视着周遭的一切。

  他身形轻盈,既谨慎又迅速地在房间内穿梭。

  他的双手轻轻掠过每一处窗户缝隙,指尖在窗棂间游走,寻找着每一个可能存在监视的孔洞。

  书架、花瓶、摆件,就连墙上的两幅名贵壁画,都被他拿下来仔细检查。

  一刻钟后,他紧绷的神情才稍稍舒缓,慢步走到圆桌前,将烛火轻轻吹灭。

  至此,屋内便只有床边的一根烛火点燃,整个房间内都变得安静昏暗。

  冯云方走到门口,隐藏在房门夹角的黑暗中,透过窗纸,

  静静看着外面守卫的军卒,以及等候在门口的侍女.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他站在那里盯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切都没有异常之后,他紧绷的神情才彻底舒缓。

  他慢步走到床边,轻轻开口:

  “大人,检查好了。”

  原本紧闭双眼的陆云逸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依旧带着酒红,

  但眼中弥漫的醉意从浓郁到清淡,到最后的一闪而逝。

  他慢慢坐起身,依旧有阵阵眩晕袭来,让他眉头微皱,

  “查到什么了吗?”

  冯云方脸色凝重:“大人,书房内没有端倪。”

  陆云逸半坐在床上,醉酒带来的浑噩还没有消失,

  但凭借意志,他能强行汇聚精神。

  “我知道了,明日让孙思安与秦元芳带人进城,好好检查府邸,每一个房间都不能落下,

  府邸中所有人都要仔细探查,隐秘一些,不要露出端倪。”

  冯云方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大人。”

  叮嘱完这一切后,陆云逸挪动身体,作势想要下床。

  冯云方见他要起身,忍不住提醒道:

  “大人,您喝了那么多酒,还是休息吧。”

  陆云逸却摆了摆手,咧嘴一笑:

  “醉酒有醉酒的好处,喝酒之后思维发散活跃,

  一些原本无法重视的细节也能想起来,正是理清思路的好时候。”

  陆云逸一边说一边走到背靠墙壁的书桌坐下。

  冯云方连忙上前,将书桌上的烛火点燃,

  昏暗的光芒开始在屋内汇聚,让书桌变得亮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冯云方退到一旁,右手握在了长刀之上,警惕地盯着门口以及窗户,

  而陆云逸则从怀中拿出了今日邓灵韵给他的信件,将其展开放在桌案,

  拿镇纸压住,仔仔细细盯着上方文字,脸色愈发凝重。

  [辰时:陆一夜未睡于府中用餐,后阅兵书]

  [巳时:乘马前往军营]

  [午时:返家用饭,刘陪同]

  [未时:于府中操练]

  [申时:乘马前往军营]

  [酉时:返家于书房处理事务,翻阅公文,用饭]

  [戌时:操练武艺,神态清醒。]

  [亥时:回房看书,神情疲惫,又一夜未睡]

  陆云逸眼窝愈发深邃,毫无疑问,

  上面所写所记,都是他在不同时间下所做的事情,事无巨细,

  而且完整无比,是一整日的活动。

  陆云逸的视线继续向下挪动,看到最后,

  那里有一句用红笔书写、触目惊心的提醒。

  [你身边有锦衣卫]

  字迹工整,与第一次收到的情书字迹一般无二。

  陆云逸思绪发散,很快就在脑海中想着各种可能。

  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女儿来给他送信?

  钓鱼执法还是欲擒故纵,又或者真的是真心所向的好心提醒?

  陆云逸觉得大脑混乱,有些想不明白。

  他从一侧拿过纸张,在其上快速书写。

  一:信件为假。

  二:信件为真。

  “若这封信是假的,是邓铭通过他女儿的手故意给我,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提醒我身旁有锦衣卫?还是在表明态度?又或者是缓和局势的试探?”

  一连串的问题让陆云逸脑袋纷乱如麻,每一个问题都能深入。

  他转而看向第二行字。

  “若这封信是真的,我身旁有锦衣卫?

  从记录来看,是在云南家中所记,是谁?

  他又了解了多少?对于天罚等事他知不知晓?有没有猜测?”

  陆云逸忽然发现,相比于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所面对的局面要更复杂许多。

  一些暗中的事一旦出了纰漏,

  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暴露在政敌视线之中,

  到时群起而攻之,死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皇党与**终究会赢,

  但那时他已经死了,谁赢谁输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酒意正浓,让他的思绪忍不住向外延伸发散,几乎每一种思绪都很快走到了死胡同。

  陆云逸抬起头捏了捏眉心。

  他发现喝酒过后,总是会将事情想得极端且不可控制。

  深吸了一口气,陆云逸将镇纸挪开,转而将纸张翻了过来,看向后面的文字。

  相比于先前的监视,这里的文字更加简单,却骇人听闻。

  [蓝玉—蒋瓛]

  [西平侯—熊承宇、裴毅—苗鸿—定西街十八号]

  [刘长世—李景隆—定西街十八号]

  对于这种文字排序的方式,

  陆云逸无比熟悉,这是事件发展的顺序,以及推演的逻辑链条。

  他经常使用这种方法来想一些不明的事,

  将一切不相干的人都写下来,一点点删减,

  最后删减到只剩那么几个关键词,

  到了此时,不论眼前的结果多么匪夷所思,就是最简单的事件顺序,或者说最可能的真相。

  而眼前的这三行字,毫无疑问是邓铭对于几件事情的推演.

  陆云逸死死盯着这几行字,脑酒意慢慢消散,不知过了多久,他喃喃开口:

  “这封信能到我手中,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纯粹巧合?”

  “对!就是巧合!”

  昏暗的书房内,邓铭无心入睡,

  他坐在书桌后,看着手中文书,面露振奋!

  他发现,一直困扰着他的两个问题似乎有了些眉目。

  他开始在桌上堆积的纸张中来回翻找,

  最后在书桌边缘,拿起了一张纸,

  他死死地盯着上面,眼中锐利愈发弥漫!

  最后,他提笔在先前的纸张上书写,这一次,他加了一个名字上去。

  [凉国公—陆云逸—蒋瓛—草原人]

  [西平侯—陆云逸—熊承宇、裴毅—苗鸿—锦衣卫]

  笔锋落下,邓铭飞速拿起纸张,对着一旁的烛火仔细观看,

  火苗倒映在他眼中,连带着他的眼眸也愈发的明亮!

  “对对对对了!若是他不参与其中,凭什么凉国公、西平侯对他刮目相看,

  今日这阵仗,凉国公的诸多义子都没有此等待遇,西平侯更是将女儿都嫁了,

  只有真正的贴心人,才能如此!”

  邓铭喃喃开口,说着心中猜测。

  他又开始在桌案上来回翻找,不到半刻钟。

  他手中就紧紧攥着几张纸,仔细端详,眼睛越来越亮。

  “蒋瓛死在草原人手中时,陆云逸正在成婚,不在场。

  苗鸿死在仇人手中时,陆云逸犯了癔症,城中大夫都去看病,不在场。”

  对于陆云逸,邓铭经过了仔细调查,发现他几乎不接触外人。

  除了军中的诸多事务,他深居简出。

  而偏偏这两件事发生之时,他身旁都有茫茫多的外人,替他做证!

  巧合!又是巧合!

  想明白了这一点,邓铭眼中闪过精光,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不相信巧合,两件事虽然相隔千万里,造成的影响也是天差地别,

  但事情却无比相似,

  同样的大人物、同样征战后的歇息、同样的巧合手段、同样的不在场证据、同样的事后嫁祸、同样的提拔重用。

  两件事在结构上几乎一模一样。

  这让邓铭无比确定,在他推断中,最关键的一环补上了!

  陆云逸就是执行者,所以他得到了提拔、重用、庇护!

  不过,邓铭还有一个疑问,云南锦衣卫所在是怎么暴露的?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一旁书架,在上面左右翻找,找到了云南锦衣卫送上来的记录。

  邓铭坐了下来,一页一页地翻着,一页一页地找着

  很快,他找到了刘长世被从京军营寨移送到定西街十八号的过程。

  [动用昆明军营中的暗子与在马厩处曹国公联系,告知来意,秉明身份,将人带走。]

  “军营中?”

  邓铭脸色猛地古怪起来,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一过程被陆云逸知晓,

  并且将其禀告给了西平侯,探明了锦衣卫的聚集地点。

  邓铭只觉得心中思绪万千,从未过的畅快。

  一直压在锦衣卫头上的两件大事,

  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端倪,被他撕破了一个口子。

  想到这,邓铭猛地站起身,

  快速将桌上文书整理好,放在一边,

  而他则拿着记录、推演过程以及结果的纸张快步离**舍。

  走出书房,门口的两名锦衣卫面露恭敬:

  “大人。”

  邓铭点了点头:“看好书房,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说完后,邓铭步伐匆匆,快步走向府中廊道。

  邓府同样的宽敞巨大,要比五进的宅子还要大许多。

  他的书房在府邸最里面,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走了许久,也才刚刚走到后堂。

  当他看到后堂的烛火依旧明亮时,

  邓铭慢慢地顿住脚步,定在那里仔细查看

  左思右想了许久,他迈步上前,来到门前,

  门口值守的侍卫以及侍女连连躬身:

  “老爷。”

  邓铭看着前方的烛火,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灵韵睡了吗?”

  一名侍女回答:“回禀老爷,已经醒了,刚刚还大哭一场。”

  “因为陆云逸?”邓铭眼神怪异,盯着那侍女。

  侍女面露愁容,轻轻点了点头,

  “回禀老爷,小姐对于陆将军一片痴情,

  先前睡下时还说梦话,喊得就是陆将军。”

  邓铭脸色阴沉下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垂于身侧的拳头攥紧,呼吸略显急促。

  他上前一步,手掌抬起放在门前,脸色来回变幻。

  若是没有今日一遭,他还无法想明白其中关键。

  可偏偏,事情牵扯到了他唯一的女儿。

  他隐晦地摸了**口,他清楚地知道,这份文书一旦上呈,代表了什么。

  若是女儿知道自己做了此事,不知要多嫉恨自己。

  “唉”

  邓铭发出了一声重重叹息,抬起的手又捶了下来,吩咐道:

  “看好灵韵。”

  说完,邓铭转身就走,步伐更加迅速,充满决然!

  身为锦衣卫,行的就是拨乱反正之事。

  更何况,他是锦衣卫,同样也是邓家二子,家族存续同样重要。

  两条理由,足够他去做事了。

  一刻钟后,马车缓缓驶离了邓府。

  夜幕低垂,应天城沉浸在一片深邃宁静之中,

  月光如洗,淡淡地洒在青石板路上。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行进,车轮与石板路的每一次接触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街道两旁,稀疏的灯笼散发出昏黄光芒,

  偶尔一阵夜风吹过,灯笼轻轻摇曳,光影也随之舞动。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白虎街二号,

  锦衣卫衙门那高耸的牌楼渐渐映入眼帘。

  牌楼上的灯笼比街道上的更加明亮,将“锦衣卫”三个大字映照得熠熠生辉,却透出一股阴森。

  锦衣卫衙门大门紧闭,两侧没有石狮子,只有一片空当,

  黑色的大门立在那里,就如墓碑。

  马车停在衙门前,车夫轻车熟路地跳下马车,恭敬掀开帘幕,邓铭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他步伐沉稳,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夜晚回荡,很快他便来到了锦衣卫门口。

  还不等靠近,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邓大人,所来何事?”

  邓铭眼窝深邃,沉声开口:“毛大人在吗?”

  “在。”

  “我有要事相见,还请通报。”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