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416章 请朝廷,辨忠奸

小说: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作者:抽象派作者 更新时间:2025-10-01 17:54:41 源网站:2k小说网
  宜良县衙,一盏盏灯笼高悬于县衙四周,橘黄色的光芒透过纸罩,

  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片温暖的光晕。

  原本紧张静谧的气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快。

  一张硕大的地图被挂在宜良县的县衙正堂,

  一行人一行人或站或坐,围着地图指指点点,低声交谈,偶尔夹杂着几声爽朗笑声。

  其中以年轻的刘员外最为激动,

  他此刻白衣飘飘,手拿纸笔,不停写写画画,

  这一次重新造册,他准备多从那些百姓手中买一些田产,

  将坏田都换成良田,而且要将其聚在一起,也省得他家的佃户时常抱怨。

  此刻,刘员外觉得自己善良极了。

  一袭紫袍的陈员外同样高兴,

  他没有操持具体的田亩之事,

  他所做的,就是借给一些手里没有余钱的员外银子,从中赚取一些利钱。

  当然,一些大户手中有余钱,

  但办事不想要动用存银,所以干脆出借,

  一些利钱而已,他们不放在眼里。

  此时的宜良县衙,倒像是一场饕餮盛宴,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欢声笑语中,他们恍惚看到罗渊倒台之后的凄惨下场,

  也能看到新上任县令到来此地的无奈。

  此等场景他们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每一次县令乃至布政使司内的官员调动,都是他们发财的好时机。

  对于如何抓住此等时机,所有人都轻车熟路。

  一侧,作为前任提学向伯兮静静坐在宽厚太师椅上,神情怡然,轻轻抿着茶水。

  向丹青在一旁殷勤伺候。

  哗啦——啦。

  细长绵延的茶水落入杯中,

  向伯兮转动脑袋,看着向丹青,笑道:

  “如此殷勤,是想要老夫在你升迁一事上说道说道?

  还是你想要做这宜良县令啊?”

  向丹青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闪过火热,呼吸略显急促:

  “什么都瞒不过伯父,宜良县令空缺,侄儿.侄儿想。”

  向伯兮笑了笑,抬手制止,语重心长的说道:

  “丹青啊,你还年轻,做官的道理你还不懂,

  若是老夫推你去做县令,那不是提拔你,而是在害你。”

  向丹青眼中闪过愕然,嘴唇紧抿,心中生出一丝不甘。

  “还请伯父解惑?侄儿不知。”

  向伯兮笑了笑,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在其位谋其政,官场之上最好的差事就是有权力还不用负责任,

  就如你现在的县丞,一县之中,只有县令能压你一头。

  而你又有我等在背后撑腰,

  县令奈何不了你,一些事情做错了,布政使司追究起来,第一个找的就是县令,而不是找你。

  但若有好处,你也能从容分一杯羹,

  这县令你做或者不做,有区别吗?

  无外乎就是一个官职品阶罢了,不必急于一时。”

  向丹青抿了抿嘴,眼中有几分不甘,轻声道:

  “伯父,侄儿听闻新上任的经历张大人不过三十余,与侄儿差不多的年纪,

  侄儿想要在官场一道有所作为,所以才动了升迁的心思.”

  向伯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丹青,你的本事还不够,还需要多加磨砺。”

  说到这,向伯兮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便语重心长地说道:

  “丹青啊,你爹死得早,这些年我都待你如亲子,

  我想告诉你,现在不是升官发财的好时机,

  我在京中有一些好友,

  都准备在这两年致仕回家,等待日后起复。你可知为何?”

  向丹青心中疑惑,缓缓摇头,

  若是没记错的话,伯父也是在去年匆匆致仕回家。

  向伯兮招了招手,向丹青将脑袋凑了过去。

  向伯兮只用能二人听到的声音淡淡道:

  “陛下老了,人要死的时候心思最难琢磨,

  与其在朝廷上胆战心惊,不如等新帝继位,

  朝堂混乱,那才是最好的升迁之时。”

  向丹青猛地将身体坐直,眼中闪过惊骇,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屏住。

  向伯兮笑了笑:“丹青啊,你还等得起,不用着急。”

  “伯父,侄儿知道了。”

  过了不知多久,向丹青才缓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有些佩服地看向伯父,眼中有些许崇拜。

  向伯兮察觉到了此等目光,含笑着点了点头,

  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他还是喜欢此等目光。

  就在这时,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起初不显,但越来越大,

  咚咚咚的闷哼声响在衙门内,带着大地震动,房梁上似乎都被震下了一层灰尘。

  “发生何事?”

  热烈的讨论气氛忽然凝固,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名年长吏员匆匆冲了进来,发出了一声大吼:

  “各位大人,京军又回来了!”

  衙门口,徐增寿身披黑甲,手持长刀,坐于战马之上,

  看着前方仓皇混乱的场景,

  只觉得意气风发,心中底气十足,豪情万丈。

  这一次,他连战马都没有下。

  很快,一行人从衙门中涌了出来,老少参杂,

  如先前那般,向伯兮被笼罩在中央,神情淡然平静。

  向伯兮一眼就看到了徐增寿,眼窝深邃了几分,心中一个个想法来回跳动。

  走至还剩十步,他顿住身形,沉声开口:

  “敢问将军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先前老夫所答应的粮食以及人马,现在正在筹措,很快就能带走。”

  徐增寿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大喊道:

  “宜良县令何在?”

  哗——

  场面有了片刻的哗然,一行人面面相觑,

  就连不远处守着粮食的吏员都脸色古怪。

  “徐将军,县令罗大人急火攻心,如今正在医治。”向伯兮淡淡开口,脸上笑容收敛。

  徐增寿转而开口:“宜良县丞何在?”

  说此话时,徐增寿似笑非笑地盯着站在向伯兮身旁的向丹青,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整洁衣裳,

  三十余岁的年纪,长相英俊,长发如瀑,

  看起来风度翩翩,不像是官员,倒像是读书人。

  向丹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看得有些慌乱,轻咳一声,沉声开口:

  “本官宜良县丞,敢为徐将军所来何事?”

  徐增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从手中拿出文书,举在身前,任由微风将其吹的晃动。

  “传布政使司赈灾调令,

  宜良县筹措粮两千石、车马一百、医者伙夫一百、民夫一千,

  另有物资若干,限期一个时辰内收整完毕,运往灾民汇聚之地。

  京军所属徐增寿督办此事,

  若有违抗与拒不配合者——

  徐增寿锐利的眸子扫过四周,寒光逼人:

  “以谋反罪论处!杀无赦!”

  场面有了刹那间的凝固!

  所有人的表情僵住,眼中唏嘘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惊悚!

  向伯兮脸上的淡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看。

  哗——

  短暂停歇了片刻,寂静无声的衙门口陷入哗然,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徐增寿看着呆若木鸡地向丹青,嘴角发出一声轻笑,手中马鞭用力一甩!

  “啪——”

  “安静!!”

  突如其来的炸响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一些年老者身体一个哆嗦,面露不满。

  徐增寿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向丹青,声音抑扬顿挫:

  “向大人,快快行动起来吧。”

  “这这.这.”

  向丹青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

  向伯兮眼神一冷,上前一步:

  “徐将军,布政使司的调令来得突然,

  宜良县一时间无法准备,还请通融一二。”

  徐增寿眼神轻蔑,将眼眸挪了过去:

  “老头,你是宜良县丞?”

  场面寂静,紧接着便是一众军卒的哄堂大笑。

  向伯兮脸色猛地涨红,眼中凶厉一闪而过,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老夫不是,但”

  “既然不是就滚一边去,赈灾大事也是你一个老头能指手画脚的?”

  徐增寿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八个声调,

  表情嚣张,神情轻蔑,发出了一声重重冷哼,骂道:

  “老不死的东西。”

  他不再理会向伯兮,转而看向向丹青,眉头微皱:

  “向大人?你要谋反?”

  “不不不”

  向丹青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上前去,想要拿徐增寿手中的文书。

  徐增寿没有让他得逞,将手掌迅速挪开,面露戏弄:

  “一个时辰,能不能整备完全?”

  向丹青虽然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但从上到下看去,能看到左下角硕大的红色官印。

  而眼前之人态度变化如此之快,想来文书是真的。

  这让向丹青心中暗暗后悔,连连开口:

  “能能能为赈灾一事,宜良县定然竭尽全力。”

  说到这,向丹青眼神闪烁,心中打定主意,

  既然调粮一事已成定局,来人有令有刀,推脱不了,

  那就将罗渊的罪定下!

  深吸了一口气,向丹青沉声开口:

  “徐将军有所不知,先前罗县令不顾下官反对,无故开仓放粮,

  一些粮食已经被运了出来,就堆积在一旁的广场上,

  只需要调集一些车马,便可启程。”

  向丹青还故意将声音拔高,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而原本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向伯兮在听到此言后,

  眼中闪过愕然,而后迅速涌出满意,轻轻点了点头,神情舒缓了几分。

  运粮之事本就无法阻拦,只能拖延,

  他们所想的只是利用这段时间,

  将所有人拢在一起,将罗渊的罪名定下,让他滚得远远的。

  现在,调令来的匆忙,

  但只要将罪名定下,宜良县令还是要换。

  “不错.还算有几分急智。”向伯兮暗暗称赞。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高昂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来:

  “冤枉!!冤枉啊!!!!”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道略显肥胖的身影站在衙门中,

  朦胧的灯笼光芒打在他身上,让他脸上的油腻与慌张暴露无遗。

  他快步冲了出来,行进间脸上横肉乱甩,步子凌乱,

  但眼中充满坚定,一直死死盯着战马上的徐增寿。

  “冤枉,将军冤枉啊!”

  来人徐增寿认识,是衙门的师爷。

  只见他快速掠过人群,来到了徐增寿战马前,

  有些蛮横的用肩膀将向丹青挤开,气喘吁吁地看着徐增寿:

  “大人,冤枉,我家明公心系百姓,是冤枉的!”

  “一派胡言!罗渊平日里为祸乡里,民不聊生!

  如今擅自开仓放粮,此乃大罪,要流放三千里!”

  一旁的向丹青反应极快,破口大骂!

  师爷气喘吁吁,转头看去,眼中闪过凶厉,咬牙切齿,

  伸出双手用力一推,就将向丹青推得踉跄连连后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去你**,为祸乡里的明明是你们!”

  师爷转头看向徐增寿,声音飞快:

  “将军,敢问布政使司的大人是否已经到了灾民聚集之地。”

  徐增寿歪了歪脑袋,还有些愕然,轻轻点了点头:

  “布政使司的左参政周豪大人正在前方,还有后军都督府佥事沐春大人也在。”

  “太好了!”

  师爷眼中迸发出了夺目一般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灿烂,

  身上的萎靡气息也消弭一空!

  他飞快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深蓝色封面册子,

  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徐增寿手里,

  还不等徐增寿反应,师爷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大人!我家明公自从到任宜良县,

  每日殚精竭虑,为民操劳,

  但奈何,县中权贵势大,百姓被其裹挟,

  纵使明公为县令,依旧无法施为!

  一众员外为祸乡里,为首的乡贤向员外,

  强占民田无数,丰年时压低粮价收粮,

  灾年却囤货居奇,高价售卖,逼得无数百姓家中断炊。

  他家的恶仆横行街市,稍有不顺,

  便对百姓拳脚相加,致伤者不计其数,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又如那李姓乡绅,把持着县里的河运生意,私设关卡,

  过往商船不论大小,皆要被其抽走大半利润,

  船家若有不从,便指使水匪劫掠,

  多少人家因此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河道年久失修,堤坝破损,隐患重重,

  可他为保自家码头安稳,全然不顾下游百姓死活,阻拦官府组织修缮,

  致使汛期一到,周边数村被淹,

  田园尽毁,哭声震天,百姓流离失所。

  还有那陈员外,放利无数,

  借十两银子,不出三个月便要连本带利还十五两,

  逾期一日,利滚利翻倍计算,直把穷苦百姓往绝路上逼。

  百姓为了春耕时节能买上种子、农具,向他借贷,

  结果秋收的粮食全填了这无底洞都不够,只能卖田卖地偿债,

  好好的家当被他一点点蚕食鲸吞,落得个佃户下场!”

  声音泣血,铿锵有力,

  师爷老泪纵横,他回头看去,

  看向站在衙门口的一行人,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

  “如今,布政使司下令重新丈量田亩,登记造册,

  他们百般阻拦,不仅暗中教唆无知百姓闹事,散播谣言,

  说丈量之后赋税将大增,蛊惑人心,

  令百姓对官府新政满心抵触!

  还买通衙里差役,窃取丈量图纸,肆意篡改账目,妄图混淆视听。

  就在刚刚,我家明公拒绝了他们继续隐瞒田亩的请求,

  所以他这才出言坑害,为此,不惜阻拦赈灾!

  一切的一切,只因他们隐瞒田亩无数,

  也是他们此等作为,致使宜良县无税可收,

  所有税赋都压在了百姓身上,民不聊生!”

  师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

  在春日的夜晚吹动,吹在场所有人心中。

  一众员外脸色大变,只觉得刚刚温润如春的感觉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身躯也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二。

  “一派胡言!”

  向伯兮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大喝!

  师爷转过头去,死死盯着他,发出一声大骂:

  “你个老匹夫最不要脸,

  “奸”字怎么写,一个“女”加一个“干”,

  我家明公做官三十年,到现在还是一个糟糠之妻,

  而你!就在上月!麓川战事正酣之时!

  你已经娶了第十三房小妾!!

  你这等人去教书育人,乃是老天爷不开眼!

  只可惜我没有机会如那熊承宇一般请天罚,

  否则,定要劈死你这个奸臣!!”

  “现在,尔等一众罪证就在徐将军手中,

  你们逃不掉!

  朝廷会惩处你们,抄你们的家,砍你们的头!

  今生今世不得翻身!”

  说到这,师爷抬头看向前方的徐增寿,迎着清冷的月光,弥漫的黑云,声泪俱下!

  “请朝廷,辨忠奸!”

  “莫使廉吏心寒,勿令奸徒狂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