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412章 贪欲不遏,宜良之难

小说: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作者:抽象派作者 更新时间:2025-10-01 17:54:41 源网站:2k小说网
  “谁给他的胆子!!”

  不大的衙房内充斥着刘员外的怒吼声,使得气氛猛地凝固。

  坐在椅子上的罗县令身体不停后退,

  看着近在眼前的手指,苍老的眼眸不停跳动,

  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不敢发作。

  他呼吸急促了些许,好不容易平复了自身心绪,缓声道:

  “刘员外,县衙是建在您家地上不假,

  但不是都给您置换了城外良田吗,

  宜良城未建立之时,这里可是山包啊,不能种地。

  至于张大人背后的靠山,本县一个地方流官,

  如何能知道此等秘事,还请刘员外莫要再为难我了

  您二位本领通天,不如去布政使司中打探打探?”

  “混账!!”

  刘员外怒不可遏,表情狰狞,

  将手中折扇都举了起来,像是要打罗县令。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员外忽然抬手制止:

  “刘兄,不得无礼,

  罗县令整日殚精竭虑,为的都是宜良县的生计。

  我等宜良县百姓,如何能对父母官无礼?”

  话音落下,刘员外他冷哼一声,手中折扇收了回来,脸上充满轻蔑:

  “城外的地都是一众员外的,城内的粮铺也是一众员外的,

  那些苦哈哈的百姓种的那些地,

  若是粮铺不收,明年他们就得饿死。

  宜良县修桥铺路,哪一样不是城中员外出钱,

  县城户房中的钱,怕是连下个月的俸银都拿不出来。

  到时还要我等接济一二,

  谁是谁的衣食父母,还要说道说道。”

  刘员外年轻的脸庞上勾起一丝阴冷,他转身看向罗县令:

  “县令大人,以往银子拆借,

  我等可是从来没有收过衙门利钱,

  现在你要为难我们,不讲情面,也就不要怪我等不讲情面了,

  等下月若是衙门发不出银子,

  钱,我等还借给衙门,但要一分利,如何?”

  “你你.”

  罗渊的呼吸猛地急促,原本枯黄苍老的脸庞顷刻间变得涨红,眼中带着怒意!

  心中已经在咆哮。

  宜良县是小县,一县土地不过两百万亩,

  其中可耕种土地不过四十万亩。

  两成被军户占据,此等土地不用缴税。

  三成被各个员外占据,不缴税.

  剩下的五成土地中,有两成是布政使司的农垦田,这个倒是缴税,

  但税钱直接拿到了布政使司,宜良县就算是想雁过拔毛都没有办法。

  所以,留给宜良县的,只有不过三成土地,

  凭这些税赋,仅仅维持农具以及种子的采买已经捉襟见肘,

  吏员等一众官员的俸禄,

  有时都需要云南府接济,有时需要他去向一众大户拆借。

  现在的宜良县,粮食不少,但银子是一分没有。

  “哎哎哎刘兄,莫要如此无礼。”

  坐在一旁的陈员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和煦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

  “今**我前来不是来逼迫罗县令,而是来给罗县令出个法子。”

  罗渊将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

  看着愈发靠近的二人,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后悔,自己今日就不应该上衙!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陈员外走到了桌案前,笑吟吟开口:

  “罗县令,现在布政使司不是要重新造册嘛,

  不如咱们趁着这个机会,省下一些田地出来。”

  “不行!丈地缩绳去年朝廷还严令禁止,百般叮嘱!”

  不等陈员外说完,罗渊就发出了一声暴喝!

  他发现自己有些低估这些人了,简直胆大包天。

  “罗县令莫要着急,且听我说完。”

  紫袍陈员外压了压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娓娓道来: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剩下的田,我们几家分文不取,全归由衙门,

  甚至那些地我等也可以找人种着,

  至于收到的粮食以及贩卖的银钱,由罗县令自己决断去处,如何?

  日后朝廷问起来,也算是有个去处,

  都是衙门中人,知道各自的艰辛,不会难为罗县令的。”

  “不行不行,造册之时,布政使司会来吏员,

  账目都要经过来回比对,做不得假。”

  罗渊嘴唇紧抿,地是挂在衙门下面,说得好听,

  但一旦被人种上了,就是一笔糊涂账,尤其还是被此等大户种上,

  若是日后这些大户说这些田是他们世世代代种着,衙门又能如何?

  难不成说这些早些年暗自昧下?

  这二人打的算盘,罗渊看得一清二楚,

  无外乎就是看到了登记造册后,

  布政使司衙门可能会进一步收取赋税,想要以这种法子找补一二罢了。

  年轻的刘员外此刻发出一声嗤笑:

  “罗县令,您可要考虑好了,

  下个月的奉银还没有着落,衙门上上下下几百张嘴,可是等着吃饭呢。

  朝廷总不能光让吏员干活,不发俸银吧.”

  罗渊看着眼前二人似笑非笑的脸孔,

  心中愤怒异常,却无法发作..

  在宜良县这等小地方,本就升迁无门,再没了钱.

  罗渊不敢想象,那会发生什么,

  至少他的政令,是无法出这衙门了。

  罗渊心头一黯,慢慢低下脑袋,

  看着自己有些干枯的手掌,心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自己不过是一个流官,今年在这里,过几年还指不定去了哪里,

  年纪也大了,何必与其争斗呢?

  摆烂一念起,天地刹那宽。

  罗渊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好受了一些,

  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刚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三人的脑袋顷刻间望了过去,

  二人眼眸锐利,恶狠狠的模样像是饿狼,

  罗渊倒是猛地惊醒,身体一抖,眼神重新恢复了坚毅,心中闪过一丝后怕。

  门口,师爷的身影猛地冲了进来,满脸焦急:

  “县令大人不好了,京军又回来了。”

  罗渊满脸疑惑,猛地坐直身子:

  “为何?”

  师爷气喘吁吁,努力吸了两口气,快速说道:

  “曲靖府发生叛乱,灾民朝着宜良来了,就在宜良县外二十里!

  现在被京军挡住,他们拿着曹国公的印信,要调粮食,

  还让我等聚集大夫以及民夫安置灾民。”

  “什么?”

  罗渊苍老的脸庞露出震惊,猛地站了起来,

  但因为年纪太大,气血猛地上涌,让他脸色猛地涨红,面露不适。

  而后他手掌捂着胸口,用力抹了两把,喉咙发出了如风箱一般的声音。

  师爷见状连忙冲了过来,帮他用力**着脊背,

  而后肥胖的脸上充满谄媚,看向前方二人:

  “两位员外,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今日县令大人有急事要处置,

  若是怠慢了京军,灾民冲进县里,朝廷怪罪下来,咱们都没个好。”

  刘员外眸子在他身上来回打量,面露迟疑,声音抑扬顿挫:

  “京军真的来了?”

  “来了!”师爷肯定地开口。

  “宜良县二十里外,那不是曲靖府的地界嘛,

  曲靖府发生了叛乱,有灾民流窜,与咱们宜良县有什么关系?”

  刘员外越说声音越大,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也阴沉下来,

  手中折扇不停地在手中打着,发出“**”的声响。

  一旁的紫袍陈员外也反应了过来,

  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身旁的年轻人,轻轻点头:

  “刘员外此言说得没错,

  灾民是京军要救治,叛乱也是发生在曲靖府,人也在曲靖府境内,

  与咱们昆明府宜良县有何干系?”

  白发苍苍的罗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

  他现在同样不关心灾民之事,

  他只是无比庆幸,幸好刚刚没有一时间昏了头,答应了这二人的苟且之计。

  否则日后还说不得有什么事情等着他。

  深吸了一口气,罗渊抚平气息,沉声开口:

  “两位员外,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二位不会不懂,

  在前些年曲靖府也同样发生过叛乱,

  那时也有无数灾民,第一个遭灾的就是咱们宜良县。

  本县现在无比庆幸,京军替咱们挡住了灾民,

  要不然灾民一股脑地涌进宜良,稍有个安置不慎,

  布政使司就要绛罪与我等。

  所以,两位员外,也还请回去告诉宜良县的其他员外,

  重新丈量田亩与登记造册之事,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为今最重要的事就是配合京军,安置好灾民,等待布政使司的安排。”

  说到这,罗渊脸庞多了几分锐利,沉声开口:

  “此次救治灾民以及安置灾民一事,各位员外要全力配合,

  开仓放粮、提供人手、车马以及住所,

  一干所属,本县事后会如实上报布政使司,

  否则曹国公怪罪下来,那可就不是重新登记造册那般简单了。”

  说完后,罗渊没有再去看脸色难看的二人,

  而是招呼师爷,拿上了桌上的官帽以及县令印信,快步走了出去。

  干瘦的背影步伐有些踉跄,但速度极快。

  不过几息的功夫,书房内就只剩下了一老一少两位员外,

  他们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刘员外没有了刚刚的狠辣,眉眼中出现了几分担忧:

  “现在怎么办?事情没办成,还摊上了别的活计。”

  中年人模样的紫衣陈员外脸色阴狠,嘴唇轻轻跳动,牙齿在嘴里不停摩擦。

  “事情没有办成,咱们没法交代,不如.”

  陈员外将眼睛眯了起来,凑近了些,

  在刘员外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

  刘员外眼睛猛地瞪大,面容惊悚,侧过脑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员外。

  “你疯了吗?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过啊。”

  陈员外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是谁掉脑袋?事情办不好,掉脑袋的不是你我,而是罗渊。

  再说了,也不是咱们不帮忙,

  只要罗渊答应帮咱们的忙,咱们就帮他们的忙。

  否则,没有好处,让咱们白干活?怎么可能?”

  “不不不不.”

  刘员外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不行不行,昆明发生的事你没有听说吗?

  一些大人已经被抓了,

  就连我一些相识的好友都说这几日莫要联系,

  现在局势这般紧张,出了天罚一事,

  三司看谁都不顺眼,咱们怎么能主动凑上去呢?”

  陈员外却毫不在意,背负着双手在县令衙房中来回踱步:

  “不,你想错了,

  现在天罚之事一出,三司衙门如此抓人,就是想要将风波压下去。

  而这段时间,三司衙门的目光定然会盯住昆明,稳定地方,

  而稳定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再说了,咱们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怕什么?”

  刘员外面露迟疑,连连摇头:

  “这可是赈灾啊,还有那么多京军,

  若是出了岔子,那可是掉脑袋的活计,我觉得不妥。”

  这时,陈员外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叔父死了后一直就是你当家,

  你还年轻,没有见过风浪,

  故元之时,咱们就在这里扎根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远的不说,说近的,

  大明攻占云南之时,当时你父亲与我父亲趁机吞并了好些土地,

  你以为朝廷不知道吗?

  朝廷是知道的,但朝廷不管,

  朝廷想要云南安稳下来,像你我这种员外,都要好生拉拢,

  庄子里的百姓世世代代都在为你我之家办事,

  你说他们是听朝廷的,还是听我们的?”

  说到这,陈员外脸上笑容收了起来,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这一次也是这般,将家中的欠条都拿出来,

  积攒了这么些年,咱们也没有去要,不就是等到此时关键时候用。

  乡里百姓若是不想破家,就老老实实地听话,

  朝廷又不会替他们还钱,你怕什么?”

  刘员外还是面露迟疑

  陈员外暗骂一声小顽固,而后笑着开口:

  “等事后罗渊答应我们丈地缩绳,隐瞒田亩,

  多分你一些好了,这段日子不好过吧。”

  刘员外脸色来回变换,呼吸略显急促,

  自从父亲死后,家产是每况愈下,

  与这宜良县一样,吃喝不愁,但手中没有余钱。

  但他可是员外啊,出门在外要讲究排场,所以变卖了一些土地.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否则今日陈员外也不会拉着他来此。

  纠结许久,刘员外脸上闪过一丝决然,恶狠狠地说道:

  “多叫一些人,法不责众,若是出了岔子,都能分担一二。”

  陈员外大笑两声:

  “那是自然,贤侄放心吧,

  到时候让那罗渊乖乖的帮我们昧下一些田产。”

  刘员外想到了日后的好日子,眼中的忐忑在这一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用力点了点头。

  宜良县府衙正堂,罗渊已经接到了来自曹国公的命令,硕大印信捧在手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印信。

  “还请几位将军放心,都是大明子民,

  收容灾民我宜良县义不容辞,

  我这就开仓调粮,再准备骡马向那里送,

  沿途还请将军调来一些军卒护卫,本县怕出岔子。”

  “还请县令大人放心,我等这就回去禀告,

  等县令大人准备好了,后续的弟兄想来也到了。”

  报信军卒没有想到眼前的罗县令这么好说话,忍不住摸了摸怀中陆将军的印信。

  罗渊连连点头,看向手中文书,脸上有些难为情:

  “几位将军,这份文书本县就留下了,

  现在调粮调人,属僭越之举,

  等日后布政使司问起来,我好交代。”

  “罗大人请便,不知能否问一问,

  粮食人手大概有多少,我等好回去复命。”

  罗渊想了想,一旁的师爷连忙递过来宜良县的人丁以及粮草账目,却被他摆手拒绝,

  此等账目一日要看十遍,早就了然于胸。

  沉吟片刻,罗渊表情郑重,沉声开口:

  “几位将军,还请禀告曹国公,

  宜良县可调拨粮草三千石,

  只是一辆驴车可拉粮草不过千斤,

  宜良县没有那么多的车马,若是都运送到官道上,需要来回多次。

  人手的话,民夫可征调一千,伙夫本县凑够五十,

  另外医者要少一些,可能只有那么二三十人,如何?”

  传令军卒眼中露出喜色,连连点头:

  “那就多谢罗大人了,还请大人尽快将人马凑齐,

  我等回去后马上调拨人手来此接收。

  此事我也会如实禀告曹国公、陆将军,

  若是布政使司问起,两位大人也会为罗大人解释。”

  “那便多谢几位将军了,本县这就去准备,还请几位将军速速回去禀告。”

  “告辞!”

  十余人快步离开,甲胄碰撞之声前所未有的美妙。

  至此,罗渊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他怕的就是曹国公与陆将军身份太高,

  不将他这一县长官与这么点东西放在眼里。

  现在,罗渊不仅心事放下,甚至还打起了别的主意,

  “若是此事办得妥当,说不得能摆脱如今困局,

  就算是不伸手提携,照顾一二也好,日后也能扯虎皮拉大旗”

  (本章完)